《贱妾》第27/48页


  这世间多的是一见钟情,他家安儿真不知道她那模样有多么多么多么好看么,胥邪默默地在心中叹息,“我定是相信你的。”可别的豺狼虎豹嘛,定是要防的。
  **
  贺氏和邵盈秀以及邵莹媛被知县抓走的事,受多方关注,也受多方施压,有求轻恕,也有要重罚的。小小知县真真烦得头发都要掉光光了,适逢有人击鼓鸣冤哇呜鬼嚎地觅公道,又重重地打了贺氏和邵盈秀一个响亮亮的耳光,这回关于数条人命的事,可不是区区将军府可以掩下来的了。
  邵莹媛倒是没过几天就放出来了,但贺氏和邵盈秀被顶不住压力的知县移交给于巡抚处置了,因所有确确凿凿的证据都对贺氏和邵盈秀十分不利,于巡抚只能依照律法定下判决提交总督,总督确认没问题后批交上京——而贺氏秋后斩立决,邵盈秀流放蛮夷之地。
  消息传至卓逸伯府时,邵莹媛直接昏过去了,邵大舅怕她又闹出些不可收拾的事来。连夜将人送出城,而贺氏吵吵嚷嚷地要见自己的亲哥哥威武将军,于巡抚应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身穿囚服披头散发满脸污糟的贺氏哭哭啼啼道:“兄长,那何乐安当真是个妖孽,我不求你替我和秀儿报仇了,只道请你好好照顾我的媛儿和凝儿,姓邵的,是个没有良心的,他日续弦了,指不定如何苛待她们!”
  “我知道媛儿素来喜欢泽哥儿,你当成全我最后的遗愿吧。让泽哥儿娶媛儿,我这些年也存了些积蓄,你替我帮媛儿和凝儿对半分了,万万不能被卓逸伯府那姓邵的继室贪图了去,不然我死也不会甘心的呜呜呜!”
  威武将军瞧着自己嫡亲妹妹如斯田地,又是心疼又是抑塞,他恨铁不成钢道:“我早已劝了你,别再与嘉宁侯府的姑娘闹腾,你偏不听,你看看你如今,苦的还是你自己!”
  贺氏恨声道,“她和她母亲似的。天生便是个会勾引男子的狐狸精,原来便不是伯府亲生的姑娘,即使被我赶出去了又如何,那姓邵的,竟也惦记了这么多年,我何其委屈,她还长了和她母亲一样的脸,你看看那些争着抢着为她出头的男子!”
  威武将军见她死到临头仍放不下旧时怨念,便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了,他道:“她虽不是老卓逸伯与老卓逸伯夫人所生,但是他们旧友之女,与亲生无异。当年若你夫君与她有情,我相信凭借老卓逸伯夫妇对她的疼爱,定会成全他们的,哪还有你什么事儿。”
  “当局者迷,你们夫妻两的情分,皆是被你自己糟蹋完的,怪不得谁。”
  他不想再听贺氏那些糊涂的充满莫须有仇恨的妄言,抢了声音又道,“我答应你,日后定会好好照料媛儿和凝儿,秀儿流放途中,我也会派人沿路照顾。你放心吧……”
  **
  何乐安在养伤中迎来何三叔的婚宴,原来她是要帮忙招待宾客的,可因为声带复原缓慢,何老太太便带了何乐鸢和何乐轩亲自上阵,从前厅不断传来后院的热闹中,来参宴的胥邪避开悠悠众目过来看她。
  见她正在看书,他便坐于一旁品茶,撑了下颚看正在看书的她,于他而言,这实在是风景,可何乐安生生被他看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抬了头道。“你你干嘛看着我啦。”
  “好看呀。”胥邪脸不红心不跳地笑道。
  这位爷说起撩拨人的情话来,素来不知道害臊为何物的,何乐安心跳加速道,“我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忍不住觉得,这么好的人儿,日后会是我的娘子,想想便高兴极了。”胥邪慢条斯理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短促的咋舌声,接着便听一句浓重的玩味毫不客气道:
  “侯府的白砂糖都存在这房里了么,怎迎面而来的,都是叫人牙疼的可怕味儿呢!”
  何乐安转脸就见穿得十分喜庆的何乐鸢带着薛世子而来。只听何乐鸢掩嘴笑道,“薛世子果真猜对了,侯府的宴席胥少主绝不会迟到,若前厅寻不到人,定是不动声色绕进后院先看望六姐姐了,之后到了开席时间,再一同前去。”
  她被他们暧昧的小眼神儿瞧得那叫一个羞人答答,下意识拿书捂住脸蛋儿,便听胥邪漫不经心地道:“安儿是我的未婚妻,自是要伤心一些的,前厅热闹,也不缺我一个。”
  薛世子故意装作伤心地长声叹道,“世间男子总是薄情,有了未婚妻便抛弃兄弟。”
  “嗯,尤其像你这样的,第一个先抛弃了。”胥邪凉凉地笑道。
  何乐鸢被他们逗笑,“既然胥少主的确在此,那薛世子也自便好了,我先出去忙。”
  薛世子不着痕迹地打量何乐安简致的厢房,走至偌大的书柜前,扫过那些佛典经书,囧囧道:“何六,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连佛典经书都研究。”一如他妹妹说的那样,什么杂七杂八奇奇怪怪的书都有。
  “都是打发时间而已。”何乐安从书里慢慢地露出半张脸来,软声道。
  随意闲聊几许,待宴席开始,他们才一同出去前厅,而嘉宁侯府和卓逸伯府以及威武将军府是彻彻底底翻脸了,连明面上虚情假意的来往都不屑装样子了,在场的人看到何乐安脖子上缠的白纱布,只觉得唏嘘。
  毕竟是大好的喜事,没有人不识相地故意触霉头,谈起贺氏与邵盈秀的事情来,于是宴席十分愉快地散去,何三叔的同僚嚷了吵了要去闹洞房,不过,这显然不是小辈们可以凑的热闹。
  而何乐安刚从自个院门口送走胥邪,欲要穿过小花庭踏进屋檐回房时,便听身后有人极其没有礼貌地唤道:“喂!”
  即将要踏进屋檐下的何乐安狐疑地回过头,竟见一抹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墨绿玄色朝自己快步走来,她有些怀疑地眨眨眼眸,“……萧七??”
  浓稠如墨般涂也涂抹不开的夜色里,萧七在距她三步前顿下,抬手扔出一个东西道:“不!用!谢!”话毕,转身就又快步地走了。
  “!?”慌慌忙忙才险险接住那东西的何乐安,懵逼地看着他来去如风的挺拔身影。见人是拦不下来了,便莫名其妙地看向手中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圆形青玉雕游鱼盒子,狐疑地尝试扭开,阵阵浅淡的清新的药香,就从里头藕粉色的膏体里传出来。
  何乐安惊疑地张张嘴巴,这是……送给她的……药么???
  翌日,早早醒来要去祖母院中见继三婶的何乐安,看见梳妆台上那青玉盒子时,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向来对她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萧七,竟然给她送药,就是梦。她都不敢这样做呀,神乎其神的是,这居然是现实,今后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吗!
  新媳妇进门第二天是要向长辈敬茶的,屋中的小辈也要见礼唤新的称呼,萧四娘模样秀气,许是这些年为保护弟妹历练出不少处世之道,看起来十分贤惠知书,礼数周全,送给三个小辈的见面礼极其贵重,像是有心想要打好关系。
  何老太太不是个喜欢苛刻别人的,柔声道:“封州城别院虽不比京城。没那么多繁繁复复的规矩,但该知道的该顾忌的该拈起来的,你都得知晓些,日后尽心尽力服伺你家老爷即可,轩儿和鸢儿的婚事,我这老婆子还能主张,你与老三在子嗣上努力便是了。”
  “是,母亲。”萧四娘勤勤恳恳地应道。
  **
  六月初五时,何乐安的声带刚拆白纱布,便依照约定去晋宁侯府看望伤筋动骨的薛慧语,不成想竟传来仲孙四意外滑胎一尸两命的消息,她陪难以置信的薛慧语冲到志逸伯府。只见怡亲王妃伤心欲绝地抱住湿淋淋冷冰冰的尸体哭泣不止。
  布置奢贵又别样地苍白的厢房中,何乐安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她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朝已经顾不上她失礼的怡亲王妃道了一声抱歉,可话音未落,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只好尴尬地离开床边,由薛慧语攥住拐杖安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怡亲王妃。
  何乐安视线不经意地一晃,便见窗台边摆了一株浅紫色的植物,花开四瓣只有拇指甲大小,背着满园葱绿,一簇簇新嫩一朵朵绽放的。既别出心裁,又赏心悦目,而她总觉得这种植物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

  ☆、第61章 还要考虑不给你抱了

  屋外夜色暗沉,屋内灯火辉煌,何乐安在各个藏书的书柜前翻翻找找,直到找到一本压箱底的,已铺满尘埃的,足有一个拇指那么厚的泥黄色封皮的书,随意地以衣袖擦去尘埃后,坐在桌案后一页页地翻,直至看到与仲孙四厢房内如出一辙的植物时,顿住手。
  果然,那花叫蜀桑,是药也是毒,毒是毒在孕妇忌用上。
  过分专注的何乐安颇觉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回过神来的时候,遥远天际已经泛白了。
  上一世,为了害人于无形,她没少研究中草药,这一世,虽已不再有害人之心,但从前记在脑子里的东西,仍用于防范上。
  何乐安折起蜀桑这一页,想起她靠近床边时,鼻子便不适地不停打喷嚏,犹记得她对产妇常用的冬葵子的气味是有些敏感的。于是又继续翻查相关的记录,越是将表面的平静一点点撕开,她越觉得冷意从心底以喷涌之势透出来。
  天已大亮,一夜未眠的何乐安却没有丝毫睡意,她拎了书去找胥邪,只是丫鬟告知,他昨夜出门至今未回,她便在琅琊居等他,从清晨至午后,他仍未回,她等着等着竟挨住窗台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似是有谁给她披上什么东西,她咋然而醒,就见薛世子愣住了。
  “抱歉,吵醒你了。”薛世子不见尴尬地收起刚给她盖上披风的手。
  何乐安揉揉眼眸摇头道,“我本就睡得不熟,你怎的来了——”
  “你也知道小怡王与侧妃早前上京了,王府如今只得伤心欲绝的怡亲王妃和一个身子不舒坦的仲孙五,母亲要我帮忙走动,刚抽得空闲过来与邪相商些事。”薛世子道。
  怡亲王府近两代只得独女,承爵的王爷皆是入赘的,旁亲不止不多简直萧条得可怜,出了事能担责的嫡长子暂时不在身边,手帕交要儿子帮忙走动也属正常,何乐安想了想,把抱在怀中的书翻开折起来的那页递给他道:
  “我与慧语赶至志逸伯府见仲孙四时,她房里最接近床边的窗台上摆了一株蜀桑,我走近她的床边鼻子也不舒服地不停打喷嚏便起了疑,细查之后发现……她的死,或许不是意外那般简单。”
  薛世子扫视折起来的那一页,又在她的示意中翻开另一边同样折起来的那一页,神色渐冷,只听她道:“我自幼对冬葵子敏感,儿时靠近准备服用冬葵子的产妇时,也不停地打喷嚏,原不觉有异,可之前为老卓逸伯侍疾时,对药膳有过细致的研究,发现有些药服用不正确,它能成为最杀人不见血的毒。”
  他抬眸,看着她白净脸庞上眼窝中明显的青影,“便是为了查这些,你一夜没睡吗?”
  “虽说时也运也命也,但仲孙四是个可怜的女子,若此番能教她安息就好了。”
  薛世子忽然笑了,“先代怡亲王府谢谢你。”他似乎能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喜欢她了。
  何乐安原是打算先告诉胥邪,再由胥邪出面告知薛世子的,如今见心里的大石已经掏出来了,薛世子告辞时,也没有挽留什么,只困困地还在厅里等胥邪,而傍晚,他终于行色匆匆地回来了。
  胥邪二话不说抱起昏昏欲睡的她进卧室,为她掖好被子,才放柔了声音道:“大概的,我已经知道了,你先睡,醒了再说。”
  见了他,何乐安心里煎熬的坚持就土崩瓦解了。软软地颌首,“嗯。”
  **
  志逸伯府里,仲孙四生前所住的厢房正由所属怡亲王府的侍卫重重把守,薛世子在东方轲慕这个主人家的陪同下,以怡亲王妃的令牌进了门,只见确如何乐安所说那般,最靠近床边的窗台上正摆放一株蜀桑,他径直走至床边,打量几许,拎起那散发出阵阵清香的绸布药枕,用巧劲撕开,粒粒干爽的决明子混合点点冬葵子哗啦啦地撒了一床。
  “东方一,劳你把之前伺候在这院中的丫鬟婆子唤来,我有些事想问问她们。”薛世子道,“尤其是仲孙四的陪嫁丫鬟们。”
  东方轲慕应下,出门嘱咐一番,不多会,小厮便带着一拨诚惶诚恐的婢仆来了。
  薛世子一一扫过当中几张熟悉的面孔,轻描淡写地问了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只听仲孙四的陪嫁大丫鬟道:“这株紫芜花乃世子得知夫人身子不舒坦,特意从东方五小姐院中端来的,以花瓣泡水可祛水肿,闻得东方五小姐自幼便如此服用解困,夫人近来也会在清晨醒来时饮上一杯,每每对立竿见影的效果赞不绝口。”
  另一丫鬟接过声道:“而绸布枕套是婢子所制,里头的决明子则是夫人亲自挑选。”
  “近来除了仲孙五小姐来探望过夫人,还有薛四小姐与其余几府小姐,夫人这些天颇觉气闷,那日才会出去花园子走走,不成想竟忽然掉进荷花池,懂水性的小厮救上来后,已第一时间唤来府医,可……”
  余下的丫鬟一一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自少夫人有孕后,志逸伯夫人已免去少夫人每日请安,平日少夫人也鲜少踏出院门,院中来来去去都只有我们这些婢仆而已。”

当前:第27/4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