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真君》第19/21页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李义轩点头赞道:“好歌!不但词写的好,曲子谱的也好!”姚奇峰道:“教主,俺瞧咱们也唱这歌咋样?”武伯当道:“咱们不为升官发财,为的是天下百姓,应当把后面‘觅个封侯’改为‘驱除海寇’如何?”李义轩喜道:“甚好,端木兄,从今日起你便传与众家兄弟,在营中高唱此歌。”端木踪当即领命。
李义轩艺高人胆大,一得空闲,便单枪匹马往戚继光军营奔去。路上遇见些许流寇,当下顺手解决。待来到戚营,正巧碰上队长陈大成,陈大成一瞧,顿时喜出望外,连忙上前行礼道:“总教头,您来啦!”李义轩笑道:“陈大哥,快带我入营去见大哥。”陈大成道:“总教头来得不巧,将军去汪大人府上还未回来,今晚方才回营。”李义轩点头道:“那我在大营等他就是了。”两人说着,迈步入了军营。小将戚狄平闻信赶来,随即跪拜道:“小子拜见叔父!”李义轩笑道:“你可是大哥收的义子戚狄平?”戚狄平笑道:“正是小子,小侄久闻叔父大名,今日得见好生欢喜,叔父可否教我几招武功?”李义轩见他不过十五六的模样,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的年少轻狂,当下微微笑道:“我教你些剑术如何?”戚狄平摇头道:“小侄不会用剑,用的乃是双锏。”李义轩道:“那我便教你双锏。”戚狄平喜道:“原来叔父不但会用剑,还会用锏。”说罢,双手将四棱锏托给李义轩。李义轩握在手中,笑道:“你来攻我吧!”戚狄平眼睛一转,顺手取下两名守卫的短刀,一手一柄,挥刀攻来。
李义轩原本是左手练剑,后剑法日渐纯属,左右手便均可运用自如。只见戚狄平刀锋下劈,当下以锏为剑,以攻为守,接连向戚狄平点去。戚狄平见双锏点来,忙甩刀荡开,却瞧对方已然收手,又向别处点来。如此这般,无论戚狄平双刀如何挥舞,浑身上下总被戳中,心中不禁惊道:“叔父手中的四棱锏若是换成刀剑,我身上早就成马蜂窝啦。”只听李义轩道:“不论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兵器始终是死物,而人却是活的,只要随机应变,拿在手中的是什么兵刃便不重要了。”说罢,双锏脱手,扑哧一声没入地中。戚狄平见状,惊愕不已,过了多时,才回过神来,喜道:“叔父,孩儿明白了。”
李义轩在营中闲来无事,便与几名把总巡视营地,医治受伤的兵勇。原来大战横屿岛,数千将士均身受重伤,李义轩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待用完晚饭,又细读戚继光桌案上的兵法,忽见门外进来一人,哈哈大笑道:“我的盟主贤弟别来无恙啊?”李义轩抬头一瞧,正是结义大哥戚继光,当下起身笑道:“大哥,小弟等候多时了。”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均欢喜非常。李义轩道:“大哥,戚家军大破横屿岛,真是大快人心!我这一路而来,还听百姓编唱歌谣道‘天皇皇,地皇皇,莫惊我家小儿郎,倭寇来,不要慌,我有戚爷会抵挡’,小弟打心里为大哥高兴哩!”戚继光道:“贤弟不知,横屿岛一战我军战死十三人,受伤之人更有四千余人。”李义轩道:“大哥可休整一段时日,待元气恢复之后再战。”戚继光摇头道:“既已开战,便要一鼓作气,不给倭寇喘息之机。”李义轩道:“小弟如今统领五路兵马,愿与哥哥两路同时进攻,夹击倭寇。”戚继光道:“自横屿岛一战之后,倭寇及土匪又聚兵在牛田,拉开了阵营,如今料想已达万人之多。这牛田总营面朝东西,不分前后,势若长蛇,络绎三十余里,贤弟若真要帮我,便带领群雄在西侧与敌军正面交锋,牵扯敌军注意,深夜我便在东面火烧连营,夜袭敌寇。”李义轩道:“好,我自来到福建,还没与如此之多的倭寇打过仗哩!”戚继光道:“贤弟千万不可轻敌,倭寇凶残,正面拼斗,乃是生死相搏,你等若是不敌,可自行撤退,不受军令约束。”李义轩笑道:“小弟理会的清,但要大哥送我些玩意。”戚继光道:“什么物件?”李义轩道:“十个虎蹲炮,百支火铳。”戚继光哈哈大笑道:“正巧神机营刚送来一批火器,贤弟只管拿去。”
戚、李二人商议至深夜,定好了策略,次日戚家军便将火器运到了义军大营。李义轩当下率领醉仙教两千前锋从北路绕道,布于西侧。待兵马汇齐,姚奇峰大吼一声,当先率领百名义军直冲向倭寇阵营。余童元见状,也打起了头阵,当下单身匹马冲入敌营,先斩杀了数名流寇。那流寇头领用东瀛语问道:“你们可是戚继光的队伍?”余童元回道:“我等是醉仙教八仙堂的人!”那头领一听不是戚继光的部下,登时张狂起来,口中喊道:“你等着,我这就来收拾你!”说罢,回奔而去。余童元一听此言,这才明了,当下回到众首领切近,笑道:“原来这群贼人只认戚将军,不识醉仙教。”姚奇峰道:“这回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咱醉仙教的厉害!”不过多时,只见从营寨内涌出了数百名浪人与武士,群雄见状,均摩拳擦掌起来。常怀安道:“各位堂主,咱们先用‘八仙阵’伸伸筋骨如何?”几位堂主一听,齐声叫好。当下翻身下马,武耀江踏在武伯当肩膀,搭弓射箭,凌空跃起,只听“嗖嗖”两声,登时射杀了两个倭寇。武伯当同时翻出几个跟头,挡在儿子面前,抡起单锤,护住周身。这叫“上阵父子兵”,正是“八仙过海阵”的开头阵势。随后姚奇峰、端木踪、常怀安、广明量、石铮、余童元六人前后左右将武家父子围在当中,只见八人步伐一致,进退有度。
李义轩在创立此阵之时,早已考虑到了各人性格所向,武功所长,故此阵法真可谓各显其能,绝妙无比。八位堂主的兵器有长有短,有远射,有近攻,正如八仙各有法宝,降妖伏魔一般。顷刻之间,便有数十名倭寇横尸就地,义军阵营喝彩连连。李义轩见军心已振,随即一声令下,数千义军冲入敌军,顿时杀声震天,众倭寇见状,忙落荒而逃。闫大海、洪能和尚追出了两三里之后,便即停步,下令命群雄撤退。武耀萍和苗三婆正自杀得起劲,仍要往前追去,余童元和石铮拦在前面,这才将两位娘子劝回营中。
回到军营,李义轩对众人道:“今日众家兄弟一战即胜,扰敌之计已然奏效,晚上戚大哥在东边火烧狗窝,咱们倒可以睡个好觉。”广明量道:“教主,咱们何时再出战击寇?”李义轩笑道:“后日破晓,数千倭寇定会从东寨门跑向西寨门,咱们只要守株待兔,待他们跑到牛田西北处的土坳之时,各位堂主带兵包围,自可一举击溃,不留一条漏网之鱼,众位堂主听明白否?”各位堂主当下点头会意,李义轩又道:“在倭寇未到土坳之前,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到了夜晚,玉兔东升。戚家军把总王如龙率队长朱珏,带领七百兵勇悄悄来到东寨门,朱珏随李义轩习过轻功,当下一提气,飞身窜上了土墙,从里面将寨门打开,此时倭寇仍在梦中,忽听王如龙大吼一声,百名兵勇杀贼如切菜砍瓜一般,朱珏早已派人放火将营寨点燃,不过多时,火势便大了起来。倭寇惊慌之下,一边救火,一边搬救兵前来。待千名武士赶来,王如龙等人早就不知去向,只气得武士头领哇哇乱叫。次日旁晚,倭寇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竟也带了几百人前来戚家军营偷袭,戚继光料敌在先,早派队长陈大成在营外设伏,倭寇还未看见军营,明军便从两侧现身,吓得数百名倭寇舍命回奔,倭寇一路跑,陈大成便一路追,直到跑到东寨门外,寨内倭寇接应,当下打开寨门,陈大成率领戚家军也跟着涌了进去。寨内土匪见陈大成不过千人,当下让守卫将门关上,想来个瓮中捉鳖,却不料寨门之外,忽然军鼓齐擂,杀声震天,戚继光如飞天神将一般从北面围墙杀来,朱珏从南面围墙涌入,倭寇一瞧,顿时乱成一片,均往西边营地跑去,戚继光一看“惊敌之计”奏效,心中大喜,当下令手下数千将士一味喊杀,在其后方猛追。此时夜色昏暗,倭寇不知明军有多少人马,慌张之下,相互践踏,自伤无数。戚家军势如破竹,直至天色渐明,连破三十里营盘六十座,斩杀倭寇无数。朱珏回禀战况,戚继光大喜,陈大成道:“将军,还有数千贼寇从西门逃窜,属下愿带兵追击。”戚继光笑道:“那些倭寇自有李总教头收拾,我等这就回营去吧。”
到了破晓时分,四五千名倭寇果然从西寨门慌忙逃出,武伯当怕打草惊蛇,当下只率领数十名弟子暗地监视,尾随其后。忽听身后有人冷道:“阁下在醉仙教任何职?”武伯当微一诧异,回头瞧去,四下出了门本弟子之外,并无他人。此时天色尚黑,数十名弟子也左瞧右看,不知声音从何而出。武伯当再一转身,面前突然显出一名黑衣武士,当下一惊,随即怒道:“嘿,原来是东瀛的狗贼,你武爷爷乃醉仙教震木堂堂主是也!”话未落音,惊天单锤已照定对方头颅砸来,那武士人冷笑一声,侧身避开,当下抽出倭刀回砍,武伯当肋下登时重刀,心中惊道:“好快的刀法,好利的倭刀!”随即单锤一轮,夹风挥舞,登时将周身护的密不透风。这惊天单锤不知击毙了多少贼人,却没想到此刻竟沾不到这黑衣武士半分衣角。只见那武士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在武伯当的周身打转,轻功之高实在骇人。
武伯当汗如雨下,越斗越是心惊,但天生英雄虎胆,不惧反怒道:“你是倭寇化作的厉鬼,来找我报仇的么?今日我便做回钟馗!”黑衣武士阴森森的冷笑两声,忽然人影一闪,没了踪影。武伯当心中暗道:“狗贼轻功了得,武功也远高于我,为何不杀了我?”正自不解,忽觉自己臂膀一痛,斜眼一瞧,左胳膊竟从肩上掉了下来,众弟子见状,大惊失色,忙将其捡起。武伯当握住自己胳膊,又恨又怒,眼前忽然一黑,险些昏了过去。手下弟子孔炳然连忙点了几处大穴,为伤口止血,当下忙道:“堂主,您暂且勿动,以免血气运行,我这就带兄弟们去与武少堂主汇合。”武伯当忍痛点了点头,当下原地包扎,本想能接上断臂,不料一见手臂断处,竟然肉烂骨碎,根本无法接合,身边三名武家亲传弟子见状,痛心疾首,抱头大哭。武伯当心知这是黑衣武士瞬间将自己胳膊砍断,再用内力将骨头震碎,皮肉震烂,武功之高,实在让人惊骇,此刻见众弟子如此,当下朗声道:“大丈夫缺一臂膀算得了什么?便是让倭寇杀了,也是死得其所,徒儿们不必太过伤心。”三名弟子连忙撕开自己上衣,将断臂包扎好。
孔炳然率领数人赶到离火堂埋伏之地,一见武耀江便失声哭道:“武少堂主,师父他…”武耀江知此人是父亲的得意弟子,忙问道:“爹爹他怎么了?”孔炳然哭道:“师父他被东瀛黑衣武士斩断了胳膊。”武耀江一听,登时气炸了肺腑,火烧了五脏,恰巧此时正有一支倭寇从东边逃来,当即一声令下,率先带领五百人冲杀了过去。此时倭寇本已是败退之兵,毫无斗志,一瞧武耀江等人突然杀出,更是抱头鼠窜。后方的倭寇见状,当下绕道而跑,数千倭寇只斩杀了七八百人而已。武耀江切菜砍瓜般痛杀了一阵,瞧倭寇已然四散逃跑,这才恢复理智。前方埋伏的余童元见倭寇久久不来,便派人打探,听闻倭寇四散而逃的消息,忙策马赶来,待弄明白了因由,忙寻到武耀江,跺脚急道:“你这下可闯下大祸啦!”武耀江心中一慌,忙抱住余童元的腿,求道:“余大哥救我!”余童元叹道:“教主重申军令,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你偏奈不住性子,我又如何帮得了你?”武耀江听罢,更加害怕起来,哭道:“余大哥不知,我爹他被东瀛武士砍断了胳膊,小弟一时性急,这才坏了大事。”余童元惊道:“什么人竟有如此能耐!”武耀江道:“事已至此,余大哥向来注意最多,快帮我想些法子吧。”余童元叹气道:“好吧,你暂且先到石兄弟那里避上一避,我这就去闫前辈那边垫个话,洪能和尚虽然执法虽严,但与闫前辈乃结义兄弟,更是教主的义父,他的话这两人不能不听,再加上我和几位堂主求情,多半不会有事。”武耀江一听,心中稍宽道:“多谢余大哥。”余童元叹道:“咱们都是一家兄弟,何必言谢?你快去吧!”
余童元别了武耀江,连忙骑马狂奔二十余里,来到闫大海的分营,将事情一说,闫大海道:“余兄弟放心,到时若是责罚下来,老夫定尽力劝说。”两人刚拿定主意,守卫便送来了盟主信令,闫大海拿来一瞧,信封上插有鸡毛,皱眉道:“余兄弟你看,此乃紧急军务,估计定是为了处置武耀江一事。”余童元点头道:“我先告辞,咱们盟主总营相见。”说罢,急忙出了军营,又往回奔。一进总营,只见其余几位堂主均已到齐,李义轩并未动怒,而是在为武伯当的断臂换药,当下松了口气。只听李义轩道:“武堂主可瞧见了那黑衣武士的容貌么?”武伯当道:“那贼人以黑布蒙面,轻功施展起来如鬼魅一般,再者那时天色未亮,我就连他的身形也未瞧清楚。”李义轩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余童元见教主神色淡然,再瞧武耀江始终神色惶恐,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群雄均知他违抗了军令,已至使数千倭寇漏网,当下均替他担忧起来。
待武伯当换完了药,闫大海、洪能和尚也随后赶到,只见二人入了营房,李义轩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一拍桌案,怒斥道:“好你个武耀江,竟敢违抗军令,擅自出兵,你可知犯了死罪么!”武耀江脸色一灰,伏地道:“弟子知错了,还请师父恕罪!”李义轩怒道:“军营里没有师徒父子,只有军令如山,来人啊,拉出去斩首示众!”众人一听,教主竟动起了真格,除闫大海、洪能和尚等长辈之外,众人均一齐跪倒。余童元道:“教主息怒,耀江他虽是有过,但也有功,功过相抵,还望教主免其大罪。”李义轩道:“他贸然出兵,只斩杀了数百倭寇,却惊跑了数千敌军,功过怎能相抵?”闫大海道:“轩儿,武少堂主虽是犯了军法,但只因得知了伯当兄失了手臂,一时情急,才会犯下大错,不如网开一面,饶了他这一次。”李义轩道:“义父,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戚大哥当年能斩首义子,我李义轩便不能斩徒弟么?”说罢,转头又道:“洪能大师,请取铡刀!”武耀江见状,真是惊惧到了极点,登时浑身哆嗦起来。常怀安、广明量、石铮、端木踪、余童元、姚奇峰异口同声道:“请教主格外开恩!”洪能和尚虽是出家之人,但平日执法严明,无人不畏,可此时见跪在地上之人,无论是武耀江,还是其余人等均是自家兄弟。只瞧众人眼睁睁的往着自己,当下心中一软,终是未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当下双手合十道:“教主,和尚任执法一职,理应秉公办事,但觉今日之事,武少堂主罪不至死,还请教主从宽发落。”说罢,也跪了下来。
武伯当爱子情深,本早欲开口求情,此刻见众人如此,心中激动道:“教主,江儿因我断臂之故才会误了大事,要说过错本源于我,便让老夫替他受罚吧!”说罢,伸手握住单锤,直往天灵盖砸去,李义轩抢先一步,将单锤夺在手中,心中早已软了,当下叹道:“罢了,众家兄弟起来吧,耀江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洪能大师带他领军棍四十,校场操练两日!”洪能和尚忙道:“遵命!”众人一听,均松了口气,武耀江泣道:“多谢师父不杀之恩!”李义轩扶起武伯当道:“武堂主休息几日,待伤好了,再上阵杀敌。”武伯当道:“多谢教主。”
武伯当见儿子姓名保住,才将心放下,但一想到自己今后只剩下一条胳膊,成了个废人,心中又不免郁郁,整日口不离酒,浑浑噩噩。这一日,武伯当正抱着坛子喝酒,忽觉肩膀被人一拍,回头一瞧,正是李义轩。当下放下坛子,起身行礼。李义轩道:“武堂主,我听闻你自断臂之后,甚为颓丧,整日不问堂中之事,酗起酒来,这才过来看看。”武伯当叹道:“教主,我已成废人,日后抗倭大业还是交给众位兄弟吧,我这堂主也不想当啦!”李义轩道:“我这几日想出一套新武功,武堂主陪我喂喂招吧。”武伯当实无心情练武,但又不便拒绝,只好随李义轩来到武场一角。李义轩单掌挥出,武伯当抬臂一挡,只见对方掌变勾手,捋了下来,随即又变为剑诀,直滑向自己腋下,武伯当忙以肘为功,向对方胳膊顶来。李义轩赞道:“好招数!”说罢,剑诀忽变为虎爪,转而抓向肋下,武伯当只好变攻为守,就这般过了数十招,李义轩飘逸清幽,武伯当却勉强招架,接连中招。待满了百招之后,李义轩当即停手,笑道:“武堂主觉得我这功夫如何?”武伯当道:“教主这套武功果然精妙的紧。”李义轩笑道:“你我适才过了百招,没有一招重复,你全瞧清楚了么?可觉得有何独特之处?”武伯当一经提问,这才暗自回想起来,忽然哈哈大笑道:“教主是要传授我这独臂的功夫么?”李义轩道:“不错,此套功夫只凭单手御敌,我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终于创出了百招。这百招之中融汇了我平生所学,可谓集百家之长,其中些许招式,既便是我本人,也无法全部破解,肘、肩、拳、掌、勾、指、爪相互变化,威力无穷。今日我便将此功传授于你,不知武堂主可愿意学?”武伯当心中感激,竟一时哽咽起来。李义轩又道:“不是小子吹嘘,只要武堂主勤加练习,武功只会更胜往昔,凌驾于其他七位堂主之上。”武伯当喜极成泣道:“多谢教主厚爱!”李义轩道:“我这几天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给这武功取个什么名字,不如你来取一个名字吧。”武伯当道:“此功共有百招,就叫它‘百变独手功’如何?”李义轩喜道:“好,就叫‘百变独手功’!”两人当下将此功演练,不过半个时辰,武伯当便已谙熟于心,领悟甚多。
李义轩刚迈步进入营帐,端木踪便匆忙闯入帐中,急道:“教主不好啦!”李义轩道:“何事如此着急?”端木踪道:“戚家军苦战林墩,虽然打了胜仗,但听传讯兵说,戚将军身受刀伤,还吐了好多血,如今正在兴化城养伤。”李义轩急道:“端木兄,你在总营坐镇,我这就去瞧瞧。”说罢,也不及告知众人,奔入马圈,跨上一匹高头大马,随即便单枪匹马奔到了兴化城下。“小醉仙”侠名远扬,李义轩一到城中,众多好汉便闻名而来,相继拜见。李义轩也顾不上结交,匆匆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忙去探望戚继光。待来到戚继光床前,见他身上各处只是皮肉轻伤,只是精神萎靡不振,想来是因戚将军勇伤亡惨重,心力交瘁,这才引起了病症。李义轩道:“大哥,你只是急火攻心,喝些汤药调理一下,便无大碍。”戚继光躺在床上悲道:“林墩一战,戚家军九十人命丧黄泉,我又岂能不伤心?”李义轩问起因由,戚继光不禁长叹一口气。原来戚家军初到城内,不熟地形,便找了个本地人带路,没料到带路人是个奸细,改变了前往林墩之途,将众兵勇领到了易守难攻的独木桥处之后,便悄悄逃跑了。戚将军众兵勇在独木桥之上无法施展鸳鸯阵,以至伤亡惨重。李义轩听罢,咬牙切齿,恨恨不已,戚继光道:“本来战事一完,便该返浙复命,不料前几日祭拜完众将士亡灵之后,我便一连数天病卧在床,此刻一见到贤弟你,这病也好了大半,我看明日便可启程了。”李义轩道:“福建百姓一日不能无戚家军,你走了之后倭寇必将重来。”戚继光道:“我自然知道,但军令不可违,巡抚胡大人催促,我不得不走。”李义轩道:“那小弟明日为你送行。”
次日,按察副使汪道昆与地方官员为戚继光在于山上摆下送别酒宴。汪道昆等官员知道李义轩乃戚继光义弟,且素有抗倭之能,麾下统领数万豪杰,故对其十分客气。汪道昆叹道:“戚老弟,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在回来。”众人一听,均是叹气摇头。戚继光看出众人忧虑,便道:“诸位,周瑜走了尚有鲁肃,我这结义兄弟年纪虽轻,但随我征战沙场多年,精通兵法,有他在此坐镇,定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李义轩道:“大哥过奖了,小弟何德何能,敢与大哥相提并论?”汪道昆道:“李少侠若是能留在此处继续抗倭,我等上下必鼎力相助,待功成之时,我定会上禀朝廷,对少侠加以封赏。”李义轩道:“小子抗倭不求封侯赐官,只为江山百姓,汪大人及诸位大人若是不弃,小子便留下来继续镇守。”汪道昆等人一听,心中大喜。众人推杯换盏,频频举杯,不过多时,均有些醉意。戚继光道:“贤弟,为兄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但只要时机一到,我定要再招精兵,扫平闽地倭患!”李义轩激动道:“大哥放心,小弟就算抵上这条性命,也要坚守阵地,绝不让倭寇猖獗!”说罢,豪气顿生,提起宝剑,挥飞起舞,醉眼朦胧,正是一套武当醉剑。众人瞧剑法精妙,连声叫好。李义轩见厅外有一块巨石,兴致所起,提气一窜,凌空而起,在石头上刻上“醉石”二字,随即飞身纵跃,落在石头之上,手托脸颊,醉卧独饮。戚继光哈哈大笑,提起酒坛,也攀上了石头,与李义轩卧在一处,共饮美酒。戚继光道:“我重回福建之日,便是与贤弟同上战场杀敌之时!”此后这快巨石头被人称为“醉石”,亭台被人翻盖,亦称作“醉石亭”,皆因这段缘由而来。后来百姓为了纪念戚继光支援福建,接连扫平宁德横屿、福清牛田、莆田林墩之功,在此处修建戚公祠,李义轩功不可没。
只因李义轩原是道家出身,又常常身穿“金丝无极道袍”,因此福建民谣中的,便称李义轩为李道长,与戚继光并在一起。此有歌谣为证:“天惶惶,地惶惶,莫惊我家小儿郎,倭寇来,不慌张,自有戚爷会抵挡。天惶惶,地惶惶,烧杀抢掠似虎狼,贼匪侵,不慌张,还有醉仙李道长。”
“戚老虎”一走,倭寇得讯窃喜,顿时在海外纠集了数千人,又从福建登陆,李义轩的一路义军战事吃紧,忙将其余四路人马全部调集到此处,共同抵御侵袭。百姓敬李义轩犹如神仙一般,并为其集资建造生祠,李义轩觉得不妥,忙再三劝阻,众百姓道:“李盟主若是不依,岂不让我等寒了心!”李义轩无奈,只好道:“你们若要建祠,不如修个八仙庙堂吧,一来与我教暗合,二来日后还可祭祀祖先。”几位乡绅商量了几句,当下笑道:“就听盟主之言,我等这就去办。”过了几日,李义轩与常怀安又路过此地,见砖已砌起,工匠们忙的不亦乐乎。只瞧一名木匠正在雕刻八仙尊像,刀法纯熟,雕工精湛,李义轩不禁暗道:“各行各业均有门道,这木匠手中的刻刀就如剑客手中的剑一样,造诣高低均显现在了木头上。”

正所谓:
千品万类各有道,
虚心求教勿自高。
天外天来人外人,
哪来永久无敌招?
李义轩想明白这般道理,当下便与木工讨教雕刻之法,果然别有一番领悟。此地百姓为表感激之情,偷偷雕了一座李义轩的雕塑,摆放在八仙尊像的抬案后面。

那正是:
天上真君下凡间,
八仙何时填一仙?
行侠仗义为百姓,
无愧厚土与苍天。
倭寇数月之间,陆续登陆,大肆在闽地抢掠屠杀,李义轩亲自带兵围剿,但敌军主力一见势头不对,便登船上海,一得空隙,又登岸袭扰,十几日下来,反倒令群雄伤亡惨重,疲于应付。李义轩在八仙庙堂与吕乾坤、霍云清、汴长飞及八仙堂各位堂主定好计策,准备下海击敌。李义轩先派人在海边建立分营,择日定好了日子,率领数千群雄登船,欲半途截击倭寇。苗三婆、武耀萍、霍凤儿等女眷巾帼不让须眉,也一同赴海作战。另一边阮千柔、楚大嫂、孟婉芬、闫清梦等人随闫大海、郝思颜往沿海运送粮草。
义军赴海而行,余童元遥望海面,忽见前方出现三两船影,忙吹起号角,群雄船只待贴近一瞧,眼前渐而显出数十只战船,瞧船上众人打扮,并非倭寇,竟是一大股海盗。李义轩当下朗声道:“尔等听着,看在都是同祖同宗的份上,若是投降,饶你等不死,若是反抗,一律格杀勿论!”对面那海盗头领打眼瞧船帆上绘的酒葫芦,哈哈大笑道:“难不成是醉仙教的小醉仙么?我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告诉你,老子便是小霸王薛天虎,南澳王吴平便是我义父,即使是东瀛各路诸侯也不敢得罪我们,你等杀倭寇我不管,但谁要是跟老子作对,老子便杀了谁!”余童元怒道:“我呸,你这个臭汉奸,与异族狼狈为奸,根本不配做我炎黄子孙,老子这就收拾了你!”话音刚落,却见姚奇峰抢先一步,已从侧面划了过来,待贴近敌方船边,一个箭步窜了上去,与众海盗拼杀起来。薛天虎手持狼牙棒,当下与姚奇峰斗得奇虎相当。群雄见敌方船大,且人手众多,余童元情急之下,也跳了上去,李义轩忙命鲤鱼门的兄弟下海凿船,却不料对方也是海里能手,两方人马在海中拼斗起来,顿时一股股鲜血染红大海,双方均是两败俱伤。薛天虎哈哈笑道:“你们陆地做老大,万里海上我称王!”话未落音,武耀江中指搭弓,“嗖”的一声,翎羽箭登时射中了他的两颗门牙,险些痛得薛天虎晕了过去。余童元、姚奇峰见对方人数越聚越多,当下斩杀了几人,便趁乱势撤回到醉仙教船上。
薛天虎嘴边鲜血直流,当下怒道:“吹号!”,手下连忙拿起号角一吹,登时海警四起,武伯当道:“教主,咱们海上不敌对手,不如先撤退回岸上再说。”李义轩点头,忙令众人撤退,群雄连忙调转帆头,往岸上行去。但此时出海已至百里之外,决不能像陆地上一般风驰电掣,转眼即至。不过多时,便见两翼与后方三面,均有海盗追来。武耀江惊道:“这些畜生的船划得好快!”话音刚落,三四艘小船已滑到两侧,吕乾坤长棍一挑,飞身落到敌船之上,一套荡魔棍法打的众盗屁滚尿流,纷纷跌落入海。随后海盗船只渐而围了过来,除李义轩等十几名高手外,各门派弟子顿时吃了大亏。八位各堂主跳上一艘战船,见己方无一人生还,当下又悲又痛,结成“八仙过海阵”,边退边战。李义轩、洪能和尚、武耀萍、苗三婆在一艘船内作战,另一边霍云清、霍凤儿兄妹五人加上吕乾坤、汴长飞等人也聚于一处,不过半个时辰,只剩下这三艘战船与海匪僵持不下,其余义军均被屠杀殆尽。
常怀安喊道:“海贼越来越多,还请教主先行回岸,我八人断后!”李义轩见己方三百多人只剩寥寥数十人,当下心中一痛,只好令船手全力撤离。海匪头领知这三艘船上尽是好手,况且离岸边也越来越近,当下也不再紧追不舍,停在海面上耀武扬威一番,便随即离去了。李义轩见群雄死伤惨重,只觉实在不该赴海作战,心中又恨又悔,扶在船边掉下泪来。此时霍云清、霍凤儿已换船过来,李义轩忙擦了擦眼睛,道:“霍前辈,晚辈决策不周,害了这么多弟兄遇害。”霍云清道:“盟主不必过责,海上作战不比地上,更何况谁也没料到遇见了硬手,今日薛天虎杀了咱们两百多个弟兄,明日让他加倍偿还!”李义轩长叹一声,不再言语。霍云清见女儿望着李义轩,似欲言又止,当下转身回避。霍凤儿见四周没了旁人,这才挽住李义轩的手,柔声道:“轩哥,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太过伤心。”李义轩听到劝慰,眼圈又红了起来,当下发誓道:“我李义轩不将这群畜生扫光,誓不为人!”
待义军回到岸上,只见分营狼藉一片,李义轩一惊,忙带兵去寻义父闫大海,却瞧营中百名兵将在途中横尸就地,当下五脏俱焚,大声喊道:“义父!孩儿回来啦,您在哪里呀?”众人听他声含哭腔,各个也是急红了眼,忙在沿海处分头寻找。不过多时,果然在五里之外找到了闫大海、孟婉芬、阮千柔等人,李义轩见闫大海多处刀痕,却只是伤及皮肉,心中稍安。再瞧阮千柔、闫清梦、楚大嫂也均是安好,只是阮千柔一身白衣沾满了鲜血,料想双方定是经过了激烈打斗,当下心中怜爱之情大起,紧紧地抱住阮千柔,却忘了身边义妹。闫清梦见状,心中一酸,忙转过身去。李义轩定了定神,这才走到闫大海身边,问道:“义父,到底出了什么意外?”闫大海悲道:“我派郝兄弟往此地押运粮草,不料快到营地之时,竟遇上了刚从海上登陆的千名倭寇,我让梦儿他们躲在营后,便与众人跟他们厮杀了起来,结果郝兄弟被东瀛武士围攻,不幸战死!”说罢,铁骨男儿流下了英雄泪。李义轩痛道:“孩儿定要为郝叔叔报仇雪恨!”汴长飞道:“盟主,此刻咱们粮草全无,这里又是倭寇纠集之地,还是快快离开为妙。”李义轩道:“传我令,撤回总营!”
义军经历惨败,此刻各个心情沮丧,由沿海到大营数百里地,途中又无半点粮草供给,众人跋涉,甚为艰辛。群雄正自赶路,忽听姚奇峰大叫道:“有老鼠!”说罢,窜上几步,又转身掉头追去。端木踪、余童元见状,当下也出手捉鼠。三人顷刻间逮住了十来只大老鼠。姚奇峰笑道:“哈哈,这回可有吃的啦!”几人当下捡柴取火,将老鼠扒了皮,架在火中烧烤。姚奇峰先烤好一只,拿到李义轩面前,李义轩只觉恶心,难以张口,当下笑道:“我不饿,你们吃吧。”余童元则拿了一只给武伯当,一只送到武耀萍嘴边,武耀萍捂着鼻子,嗔道:“呸呸呸,恶心死啦,你快拿走!”众人大笑,余童元讨了个没趣,只好自顾自吃了起来。
李义轩暗想:“到总营还要数百里,这般总不是办法。”当下朗声道:“众位兄弟吃完鼠肉,我传授大家辟谷之术。”霍凤儿问道:“什么是辟谷之术?”闫清梦道:“辟谷之术乃道家练气法门,可却谷食气,《庄子》云‘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便是如此。”霍凤儿恍然道:“奥,清梦妹子你懂得真多。”闫清梦微微一笑,不再言语。经过几番恶战,几个少女相互接触多了,便熟了起来。闫清梦发觉霍凤儿为人直爽,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而霍凤儿也发觉闫清梦心思细腻,含而不露,阮千柔内慧外秀,惹人怜爱,不禁与两女渐生好感。甚至在一次闲谈之中,霍凤儿竟然道:“柔姐姐,我若是男人,定也要娶你为妻。”惹得阮千柔、闫清梦均扑哧一笑,三人之前的些许芥蒂,也因这一笑,而烟消云散了。只听霍凤儿又道:“轩哥,那学了这辟谷之术后,大家岂不成了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用农作了?”李义轩笑道:“辟谷只是道家练气法门之一,除此之外还有行气、服气、闭气、吐纳、胎息、布气、六字气等等,虽确有古书曾云‘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的说法,但终究太过飘渺,至于能否真的成仙得道,尚不可知。只是若照道家门法运行导气,三五日不食,倒是不成问题。”
众人歇息了片刻,便随李义轩练习运气导行,群雄只觉全身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果然有清心醒脑之功效,且口中不知不觉生出津液,腹中也不觉得饥饿了。又行了数十里,端木踪突然悄声道:“别说话,有倭寇来了!”众人听罢,均是一惊,忙躲进树林深处。李义轩暗运内力,侧耳倾听,心中大骇,武伯当也细听出了脚步之声,悄声道:“不好,少说也有上千人!”群雄一听,无不震惊。洪能和尚低声道:“咱们加在一起不到百人,不可与敌人硬拼,不要出声,只待敌人过去。”武耀萍潜伏于地面之上,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转头瞧去,竟是一条青斑大蛇趴在身上,当下不禁惊声尖叫,挥手将蛇甩出。就是这一声惊呼,登时将倭寇引来,余童元气道:“你要害死大伙么!”武耀萍也是又悔又气,道:“就让蛇咬死我好啦!”闫大海叹道:“倭寇已经杀来了,多说无益,咱们跟他们拼了!”霍云清道:“不错,老夫也想看看手中的虎爪能杀几条东瀛狗!”说罢,群雄齐刷刷掏出兵刃,向敌方奔了过去。
只见对面敌人装束不一,倭寇、浪人、武士、土匪黑压压占满了一片山头,李义轩运起攀云步,先与几名扎发的武士动起手来,刚一着手,便暗叫糟糕。原来这群武士刀法快捷敏锐,均是硬手。群雄以一敌二,敌三虽不在话下,但对方人马不断涌来,便是凶多吉少了。武耀萍剑法不俗,但在四五名扎发武士的夹攻之下,登时相形见拙起来。不过多时,左肩便被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余童元见状,忙道:“结八仙过海阵,护住女眷!”其余七位堂主听罢,忙抽身过来,八人各站“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位,每个阵位又各有八招,相互呼应,正是八八六十四式,此阵法包含了醉八仙的精髓所在,故称为八仙过海阵。忽听余童元道:“离护艮!”石铮忙向后斜跨两步,相助端木踪,又听常怀安道:“乾护兑!”武耀江蹦起空翻,踩在姚奇峰肩上搭弓射箭,击毙两敌,随后忙又翻身归位。


(二十五)倭奴匪寇尽扫光 [本章字数:13875 最新更新时间:2012-11-23 10:0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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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八仙过海阵,乃是出自八卦位,李义轩深通易理,故此阵将六十四种卦象融入其中。一个卦象分六爻,故每个站位又含有六种变换。而八人站位又分为先天和后天之分,先天八卦为: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后天八卦为:震东、兑西、离南、坎北、乾西北、坤西南、艮东北、巽东南。如此一来,八仙阵法便有无穷无尽的变化。李义轩见八人将女眷围拢起来,敌人一时半刻攻不进八卦圈内,当下抽身去相助霍少俊、霍少杰、霍少豪、霍少英四兄弟。
忽然只听一人闷声跌倒,李义轩侧目一扫,竟是义妹闫清梦,当下大急,脚下旋风一起,已赶至身边,刚要伸手搂住她腰间,却听闫清梦嗔道:“不用你抱!”李义轩一愣,也顾不得多想,连忙将她抱入八仙过海阵中,忽觉手中一湿,这才发现她腹中竟插入了半柄刀身,当下惊道:“梦妹,你受伤了?”说罢,眼泪已涌了出来。闫清梦见状,笑中带泪道:“轩哥,我是不行啦,若有来生,你愿意娶我为妻么?”李义轩此时脑袋一嗡,心中却如万箭穿心一般,登时涨红了脸,使劲点头道:“我李义轩今生今世要娶闫青梦为妻!”闫清梦听得明白,心中情爱一经牵动,口中登时呕出血来。李义轩见她渐渐闭上眼睛,心知已然去了,但仍旧紧紧地抱着她不放,一时之间,仿佛身旁厮杀呼喝都听不见了。直到武耀江喊了一声师父,这才回过神来,将闫青梦身子放好,解下腰间葫芦,咕咚咕咚将酒喝了个精光。阮千柔见一名倭寇钻到阵中,直奔李义轩身后而来,当下急道:“轩哥小心!”,话音未落,阮千柔白丝巾已然挥出,凌空一卷,正好勒住那倭寇的脖子,丝巾中附有刀片,喉咙登时被刀锋割破,那倭寇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即丧了命。
阮千柔随即奔到切近,才见闫清梦战死,当下俯身大哭。只见李义轩青筋暴露,怒吼一声,冲出了八卦阵,只觉浑身真气激荡,玄指真气破空而出,只听“嗤嗤嗤嗤”,十几名倭寇连连惨叫,应声而倒。李义轩尽了全力,每一道真气竟能穿透数人。而围上来的倭寇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李义轩见状,拔出银龙宝剑,倭寇不识威力,横刀挥挡,当下连人带刀均被削成两半。群雄正自拼死抗争之时,忽听远远传来声音道:“李盟主可在?盟军可在?”余童元大喜道:“教主,是齐前辈!”姚奇峰运起“惊天吼”回道:“盟主及醉仙教诸位兄弟均在,齐老爷子快来相助!”那边发话之人一听,连忙率领两千人马赶奔过来,众人一瞧正是齐纪元,不禁大喜,登时精神百倍。倭寇见援军人数众多,顿时没了斗志,当下便要逃跑,但百臂神猿齐纪元、鹰爪王子岳、蛇拳门崔广泉此时一齐赶来,倭寇多面被围,转瞬之间便有数百人横尸就地,不到一盏茶时分,上千倭寇便被斩杀的一干二净。
常怀安收起长剑,笑道:“幸好鹰、蛇、猴三门及时赶到,要不然我等今日大有性命之忧。”武伯当抱拳道:“诸位是如何得知我等被困?”王子岳道:“闻得闫兄粮草被劫,我等便一路赶来,寻山访路,终于和众家兄弟汇合上了。”武耀江道:“我身上共备长箭三百,短箭六百,此刻还剩下三根,各位若是再晚来个一时半刻,小弟便要弃弓逃跑了!”众人哈哈一笑,随即拜见李义轩。只见李义轩跪在闫青梦身前怔怔不语,闫大海、孟婉芬痛失爱女,围坐在一边泣不成声。苗三婆见石铮虽有铁布衫护体,但浑身上下均是淤青红肿,心中想来均是因李义轩要登海作战而起,当下心生埋怨,迈步走到李义轩面前,破口便要大骂,可走近一瞧,只见武耀萍正帮余童元包扎伤口,楚大嫂为众人敷药,闫大海抱着女儿的尸体低头不语,李义轩愣在一旁,其余人均是伤痕累累,姚奇峰伤的最重,秀兰瞧着心疼,眼中带泪,却未说半句怨言,苗三婆看的明白,心中暗叫惭愧。
不过多时从东边又过来几位英雄,乃是穆万章、孟万门、葛天鸣、刘默章、汤羽扬、夏侯亭,众人一齐跪拜道:“拜见盟主。”李义轩这才回过神来,刚一起身,双腿一软,忽又跪了下来,手中以长剑撑地,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鲜血来,群雄大惊,见李义轩摇晃了几下,便昏了过去。武耀江连忙扶住,齐纪元略通医术,伸手把脉道:“盟主急火攻心,好生休息几日,便无大碍。”霍云清道:“今日咱们损兵折将,需赶紧返回总营,重整人马。”众人点头称是,当下抬着李义轩,往总营跋涉而去。

这正是:
爱情郎,怨情郎,只盼有朝成新娘,穿得一身红衣裳。
逢乱世,兵马荒,又想驱尽东瀛寇,赶尽凶残虎豹狼。
不曾想,未料到,无缘相守人便亡,儿女情长一并葬。
哀又叹,情更伤,清梦不醒美梳妆,阴阳相隔永不忘。

李义轩在昏迷之中,隐隐约约听到闫清梦笑着道:“轩哥,下辈子我再做你的美俏娘好不好?”李义轩点了点头,心中一悲,眼泪又流了出来,忽觉有人为他擦泪,这才缓缓从梦中醒来。只见身边坐有两人,正是阮千柔和霍凤儿。阮千柔含泪道:“轩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生保重身子。”李义轩微微一笑,握住阮千柔和霍凤儿的手,见两人眼中满怀关切之情,心道:“有此二女,此生夫复何求?”转念之间,四下一瞧,问道:“咱们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不像军营的大帐。”霍凤儿笑道:“你身子虚弱,爹爹便先与众人进了兴化城,咱们如今在县衙府内。”李义轩点了点头,起身坐在床上,忽见教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弟子端着一碗汤药从门外进来,见李义轩已醒,喜道:“教主,您可醒啦。”再瞧阮、霍二女美的出奇,大为惊讶,险些将手中的汤药洒了,待将药端好,这弟子又笑道:“弟子听说教主这一病,可吓坏了城里的各位大人,汪大人刚刚特意嘱咐,让教主好生养病,除倭也不急于一时。”说罢,不禁多看阮、霍二女几眼,只见李义轩望着自己,脸上顿时一红,笑道:“这两位姐姐真是仙女下凡,也只有这般人物才配得上教主哩。”李义轩笑道:“我在昏迷之中还以为黑白无常要来取我的魂魄。”霍凤儿听他拿自己肤色玩笑,呸了一声,兵丁叹道:“黑白无常若真如此美貌,只怕世间男子就算死,也甘心情愿了。”李义轩摇了摇头,笑斥道:“小机灵鬼,长大了定是个轻浮浪子!”那小弟子伸了伸舌头,这才转头告退。
李义轩呼吸吐纳了几番,自觉身子无碍,便信步出了城,巡视义军营地。待行至一所营帐时,忽然听到里面有人道:“李义轩他向官员献媚,朝廷表功,原是为了自己封侯升官,却号令大伙舍命冲锋,陷阵杀敌!”另一人道:“四弟小声些,如此口无遮拦,不怕被人听到么?”李义轩听得出,说话二人正是霍少豪与霍少俊。又听一个脚步行来,当下纵身一跃,落到了营帐之顶。从顶帐缝隙瞧去,只见霍家四虎正在相互包扎伤口,忽然佛珠和尚掀起帐帘,怒斥道:“霍少豪,你放什么狗屁!我教主光明磊落,视钱财官爵如粪土,岂会稀罕一官半职,贪图富贵?你若在胡言乱语,便是惑乱军心,和尚定以军法处置!”霍少豪见状,心中大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四虎均知佛珠和尚执法严明,而霍少豪原是无心之言,发发牢骚而已,霍少俊、霍少杰、霍少英连忙替他赔罪,洪能和尚这才罢了。李义轩在帐顶之上不禁叹了口气,随后走到闫青梦墓碑前,饮了些酒,回想起与她过往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最后才来到义父闫大海处,见义母甚为憔悴,坐在椅子上怔怔不语,闫大海从怀中拿出一物,交到李义轩手中,道:“轩儿,这是梦儿衣中之物,想是你送她的。”李义轩结果一看,正是自己送给闫清梦的泰山石,没想到她时时刻刻放在身边,想到此处,眼睛一红,跪地哽咽道:“义父、义母,孩儿不孝,未能照顾好妹子。”说罢,伏地而哭,孟婉芬泣道:“孩儿起来,此事与你无关,一切均是命数。”闫大海将他扶起,长叹一声,默不作语。
自赴海一战惨败,闫清梦不幸身亡,李义轩心灰意冷,命霍云清、吕乾坤等人暂时掌管三路义军,自己率领两路回到山东。转眼间冬去春来,戚老虎、小醉仙一走,倭寇没了克星,不久又从沿海登陆,一月之间,纠集了一万多人,在广东、福建大肆劫掠,接连攻克了邵武、罗源、政和、寿宁、宁德、连江、松溪县,直到兴化府城下。福建巡抚游震得惊慌失措,连忙请求各省支援。此时广东总兵刘显先来赶到,却没料到倭寇将计就计,假传消息,装扮成刘显的军队半夜进入城中,等到城门一开,众倭寇如群狼进入羊群一般,城中数万百姓被杀,珠宝玉器、黄金白银皆被倭寇掠夺一空。刘显眼见倭寇已然入城,自己一虎难斗群狼,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无奈,只好下令在兴化城周边对贼寇小范畴的围堵,却无济于事,毫无功效。
兴化城被屠城的消息传到朝廷,震惊朝野,嘉靖皇帝虽专于修道,但闻得此事,也是大为愤怒,即可下令革去游震得福建巡抚之职,令谭纶任闽浙总督,全权处理闽、浙抗倭事宜。谭纶快马上任,心知抗倭需官兵与百姓齐心合力,方能得胜,忙令手下亲信,贴身护卫孙坛子下江湖打探,寻找抗倭良才。这孙坛子原是江湖武师出身,对武林门派多有耳闻,经一番打探,连忙回禀道:“大人,江湖中有位大侠性李名良钦,乃是抗倭的头领,但聚兵于山寨,并非统帅三军之将才。还有一位乃醉仙教教主,姓李名义轩,如今统领福建、浙江、山东等五路豪杰在沿海一带杀敌,颇具声势,此人到可一用。”谭纶乍一听李义轩三个字,哈哈大笑,欣喜之极,对孙坛子道:“小坛子,你有所不知,那李义轩多年以前便曾与我并肩作战,我早已写好了书信,欲请他出兵相助,你尽快将信送到李兄弟手中,切莫误了大事。”说罢,又在文案上挥笔留名,盖上章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小坛子接过书信,当下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往山东赶去,几经打探,终于在沿海边境找到了醉仙教众人。李义轩打开信一瞧,上面写道:“贤弟,你我自龙山所一战之后,未曾相见,别来无恙?如今兴化城被倭寇侵占,杀戮我数万百姓,为兄受命前来抗倭,现下身边全无贤才良将,所想所念之人唯有三人而已。第一乃是志辅兄,(俞大猷字志辅)第二为元敬老弟,(戚继光字元敬)第三便是贤弟,我已上疏朝廷,奏请俞、戚前来福建兴化支援,又闻贤弟如今统领五路人马,麾下数万豪杰,故恳请贤弟出兵相助,与我等并肩作战。建功立业,报效朝廷,此时不来,更待何时?愚兄望北而盼。子理。”(谭纶字子理)
其实李义轩一闻兴化城被屠,便已聚集了两路人马,欲赴闽而来。如今正与众人商议克敌之计,看完谭纶之信,立刻回信一封,并对孙坛子道:“请你转告谭大人,三日之内,我等必到兴化。”孙坛子大喜,提缰上马,挥鞭而去。李义轩先与霍云清等三路人马相会,稍作停留之后,便快马加鞭,直奔总督府而去。待来到府门外,士兵竟然认得李义轩,连忙回府禀报,谭纶、俞大猷二人出门相迎,三人相见,甚为欢喜。又过了二十余天,戚继光从义乌招兵之后,也赶到了兴化,此时谭纶、俞大猷、戚继光、李义轩,再加上刘显均已凑齐,五人连夜商讨克敌之策。次日,经几人商议,谭纶调派戚继光带兵由中路直捣平海卫倭寇大营。俞大猷率兵藏于后方,断其后路。李义轩与刘显各带兵马,一左一右,由两路侧翼迂回。
四路神兵一出,倭寇岂是戚继光、俞大猷、李义轩等人的对手?明军与义军犹如摧枯拉朽一般,火铳兵以“三叠阵”大破敌军阵营,死在“鸳鸯阵”之下的倭寇更是不计其数,战后解救被掳百姓三千余人,终于收复了兴化城府。李义轩、戚继光、俞大猷、刘显带兵骑马巡城,被救百姓跪满街巷,欢呼雀跃。此时已是四月,李义轩见城中迎春花仍在盛开,未显凋谢,心道:“南方温热,这些花还未凋零,真是奇怪,难道此花也通人性,久开不谢,是为了庆贺我等打了胜仗么?”几位将领巡完城,李义轩回到总督府,见谭纶伏案而书,正要回避,谭纶道:“李兄弟,你且看看这奏折写得如何?”李义轩这才走来,接过一瞧,原来是给嘉靖皇帝的上表,其中除了写平海卫大捷之外,还称赞戚继光道:“鞠躬尽瘁,用兵如神,岂止当今之虎臣,实为振古之名将!”李义轩不禁赞道:“这几句写得好!”谭纶笑道:“这几句既是说戚,也是说李,为兄这里还有一封,是保举你为参将的信,贤弟万不要推辞。”李义轩听罢,本来心有所动,但忽然回想起霍少豪营帐中的那些话,登时惊觉,谭纶原以为李义轩会大喜,不料却听他道:“多谢谭大哥厚爱,小弟今生铭记于心,但官府规矩太多,我这等闲云散人逍遥惯了,再者小弟无为官之才,这参将实在做不来。”谭纶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叹气道:“贤弟既然不愿为官,为兄也不必勉强。”说罢,向府中奴仆吩咐了几句,片刻端来两箱银条,李义轩只觉他小看了自己,心中微有不快,伸手拿起一根,双掌一夹,银条登时变成了银饼,饼上掌纹清晰可见,谭纶接过来,大为佩服,李义轩道:“谭大哥,日后如有差遣,派人拿着这块银饼来山东醉仙教寻我,小弟便是赴汤蹈火,也定会赶来。”言毕,便飘然而去了,谭纶恭恭敬敬将银饼收入怀中,心中不能无感。
不久戚继光继任福建总兵,统辖闽浙两省抗倭事宜,李义轩为五路义军庆功,稍作休整,便带领人马转赴广东。霍云清道:“盟主为何要转战广东?”李义轩道:“闽有戚老虎,已无忧也,咱们还是到别处杀倭寇吧。”戚继光得知李义轩要走,不能抽身前来送行,便叫陈大成送来一封信,信中道:“得知贤弟不愿为官入朝,只为保江山,护百姓,为兄甚为欣慰,叹世人忙碌奔波,只为追名夺利,贤弟真乃君子也!如今转赴广东,虽不舍别离,但知战事无常,岂敢牵绊贤弟抗倭之略,只叹知己难得,不能事事如人所愿,万要多加保重,待驱尽倭奴之时,你我再上醉石一同畅饮美酒,元敬。”
李义轩见信如见真人,眼睛不禁湿润起来,

那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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