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26/254页
众人吃了一惊,这个老得像槐树皮似的土著人,竟然会讲英文。桑丘司眨了眨眼睛,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没好气地呵斥:“废话!你们当然是焰鬃部落的土著。否则,我们用得着穿越那该死的魔鬼沼泽吗?用得着险些被野牛撞破肚皮吗?”
苍图觉得事情蹊跷,细细打量这个土著老者,他的服饰和精神面貌,的确具有焰鬃土人的特质,于是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在这里不停的跳舞。
土著老者终于减缓了恐惧的表情,气喘吁吁地停下,擦着额角的汗说:“你们……不是他们那些人?真的是从魔鬼沼泽穿行到这里的吗?”
“又聋又瞎老东西!我们是神勇的水手,为了穿越那该死的沼泽地,已经损失了两名兄弟。”皮基卡极为不耐烦,气恼地咒骂着。
然而土著老者并不生气,脸上反而多了几分宽慰。“请不要伤害我们!埋伏在森林里试图袭击你们的人,是雾鬃部落的土著兵。这些邪恶魔鬼,把我们的家园变成了地狱。现在的焰鬃部落,已经找不出任何一个完整家庭。不是父母被砍了头,就是妻子被押去做了繁育奴隶,哭哭闹闹的小孩子,会被活活切下舌头,绞死在树上。”
土著老者伤心地抹着眼泪,其余土著人也跟着哭了,这些土著人湿漉漉的黑眼睛里,像压抑着某种火焰,充满了对外来人求助的渴望。
土著老者哽咽了一阵,继续说:“他们猜到有人会从魔鬼沼泽潜入部落,便强迫我们保持微笑,在这里没日没夜地蹦跳欢乐祥和的舞蹈,以图粉饰太平,麻痹你们走进埋伏圈。”
说着,他用鱼叉指了指火堆,众人这才注意到,炭灰底下躺了一具早已烧焦的尸体。“这是第一个领舞者,他在跳舞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伤心流泪,便被一个雾鬃部落的勇士刺穿心脏,踢倒在火堆里。唉!这些可怕的魔鬼,把不肯屈服的焰鬃勇士都杀了,很多焰鬃部落的士兵投降了,雾鬃部落的土著兵,打扮成我们族人的模样,混编在小队里四处打埋伏截杀反抗者。”
苍图看了一眼四周,指着身旁一棵大树说:“彼得罗,拿上你的定位仪,爬上去侦察西面这片部落。要把那些需要军事打击的目标,详细反馈给铁耙号,要求他们现在就轰炸过来,打他们个片甲不留,咱们也好有机会脱身,安全离开这里。”
杂佛拍拍手,也开始布置作战预备:“皮基卡和桑丘司,在两侧挖好机枪战壕,防止敌人包围住我们!其余水手在四周打埋伏,掩护好机枪手,别让他们中冷枪。还有,要及早发觉那些试图悄悄接近我们的鬼东西。大家行动都快一些,炮弹一旦开始轰炸,恼羞成怒的土著人一定会朝我们这个方向扑过来的。”
彼得罗很快爬上高大的树冠,由于树枝过于纤细,他骑在树杈上的身子,总在失控地摇晃。苍图蹲在下面严肃地提醒:“别在上面乱动,你的伪装本来就不合格!”
“没办法的!我必须得爬高一点。这个位置很好,西面的土著部落几乎一览无遗。”彼得罗泰然自若,把定位仪器绑在树枝上之后,拿起望远镜朝前观望。
“哇!简直不可思议!这些土著人的建筑太美了,远远看去像一片古朴的亚洲村落,还设计了灌溉农田的风车!啧啧,说真格的,这些家伙似乎正在转入封建时代。”
彼得罗骑在树梢上赞叹不已,苍图在下面一直为他捏着一把汗。皮基卡不耐烦地扭过脸嚷嚷:“嗨!你这个浪漫的小狗崽子!咱们冒死留在这里,不可是听你描述那该死的风车!快他妈的传递坐标,再罗里啰嗦,当心我用机枪扫你下来。”
第七十三章 牛棚上的死神
手持望远镜的彼得罗,依旧满脸淡定,不紧不慢地说:“急什么!那些风车很快就会变成木屑,还有土著人的粮仓和兵器库。”
窥望之中,彼得罗忽然注意到,焰鬃部落南面的一片木屋后,有位披着红斗篷的老酋长,正像只杂耍的猴子,站在人群中踮高脚尖嘀咕什么,他神采飞扬,挥舞手臂,而四周空地上,大群土著对他顶礼膜拜。
“那个身上披红的老家伙在干什么?开动员大会吗?”彼得罗低下头,向蹲在地上的土著老者询问。
老者艰难地抬起头,眯着瞎糊糊的红肿发热的眼睛略微迟疑,但马上就告诉彼得罗说:“那可能是雾鬃部落里的酋长或巫师。由于霸占了我们的领地,他们趾高气昂,每天都要宣讲作为胜利者是如何伟大。他们唾弃我们,污蔑我们的族人被自由腐蚀,丧失了忠诚,继而鼓吹他们的灵魂归宿制度。瞧啊!魔鬼就要在我们脚下死灰复燃,每个土著家庭都会被严格控制起来,一旦谁家有小生命降生,必须接受洗礼,由酋长为之引来指定的灵魂附体,继而承接效忠和臣服的使命。可是,我们焰鬃部落的族人,早就不相信这一套。我们骁勇善战,彼此爱护,信奉每个人的生命和灵魂是亚马孙丛林之神罗密库姆所赐予——这就是我们与雾鬃部落最大的不同。”
彼得罗挠着大耳朵,好奇地问:“要是你们的小孩子不接受洗礼呢?”。
土著老者面色一沉,忐忑不安地说:“若是不这样,无辜的小生命就会被妖魔化,丢进火堆烧死,或者喂给鳄鱼。”
皮基卡摇了摇脑袋,略带不屑地嘟囔说:“哼!荒唐透顶,这样的鬼把戏,在现代文明社会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不过……嘿嘿嘿,**种很善于忍受屈辱。”
“不,你们现代人,不可这样看待我们!”土著老者动起肝火,可很快又冷静下来,沉重地叹息说:“你不懂土人的命运!我们的祖先,当初就是为了摒弃暴徒的专横和对族人的愚弄,才带领我们离开雾鬃部落,开辟了新的焰鬃部落。为了寻找光明,我们同现代人交好,虚心学习他们的历史,你们看到了,我们造出了灌溉庄稼的风车……可是现在,这群落后于我们的家伙,竟然勾结外力,打破了丛林的平衡。雾鬃部落的酋长,蛊惑人心地宣称——他们胜利了,所以他们是对的。可怕的,许多缺乏经验的年轻族人受骗了。如今焰鬃部落被征服,我们将惨不忍睹地面对之前的一切努力被野蛮力量倒退回去。但我相信,直到有一天,他们也会学着我们的样子,制造出风车。只是,那需要很长时间和太多人流血。”
“哼哼哼!”皮基卡毫无同情地奸笑起来,“老东西,不用唉声叹气!我们的大炮,很快就会攻打进去。来吧,说一声:铁耙号万岁,勇敢的水手们万岁!哈哈,对你们的世界而言,我感觉自己就像美国大兵,令每一片渴望民主和选举的土地充满了期待!”
“别臭屁了皮基卡!我们是亡命天涯的水手,打家劫舍的海盗,你怎么可以标榜……”
从不嘲笑他人的彼得罗,这会儿坐在树杈上,竟破天荒地说出了这番话。水手们错愕地望向他,就仿佛彼得罗刚刚出现在这里。
正当彼得罗自己也感到奇怪,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嗖地一条白炽火线,像一只疾驰的鸟,从他肩膀上斜着划了过去。
每个水手都看得清清楚楚,伴随着像竹子裂开似的一声脆响,彼得罗几乎叫都没叫一声,就从十多米高的树冠上仰摔下来。
他的脊背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冒着泡沫的鲜血,从脖子底下和突兀的嘴唇里大股大股地涌出来。
彼得罗翻着眼睛,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着焰鬃部落的方向,喉咙像被撕破了一样,颤抖不已地说:“牛……牛棚…...上面……”
“糟糕!狙击手!”杂佛惊呼一声,箭步跑上去,一手按住彼得罗的脖子,一手压在他不断抽搐的胸口上。“医护兵!霍克,快给他一支吗啡。真见鬼!他的动脉被子弹切断了。”
听到杂佛的低吼,随队而来的救护兵霍克,立即背上步枪,提着医药箱子奔过来。杂佛满手是血,拇指压在彼得罗破裂的动脉上。白色纱布无济于事,撒上去的止血粉,立刻就被喷涌的鲜血冲散。年轻的法国小伙子霍克,眼圈都红了,无奈地望着杂佛说:“给他一枪吧!他这样太难过了。”
苍图抓起一支M40狙击步枪,循着弹痕快速朝左翼绕去。根据彼得罗所指,射杀他的狙击手,显然埋伏在焰鬃部落某个牛棚附近。不仅如此,他们既然发现了彼得罗在瞭望,自然也就知道他们这一伙闯入者的位置。
皮基卡气得脸色发青,抱紧机枪缩在壕沟里,对彼得罗叫喊:“坚持住,彼得罗!你是个好人。大家会为你报仇的。”
苍图像一阵旋风似的跑开,杂佛也非常清楚,事发突然,必须尽快轰炸焰鬃部落,否则那些家伙会像马蜂一样包围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