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30/254页



苍图举起望远镜,朝前方长满蒿草的灌木丛侦察了一遍,那里是一片平缓的坡地,尽管地势并不太高,但居高临下的优势,在当前特殊环境中,还是起到了严密的压制作用。

苍图命令桑丘司防卫身后的追兵,自己则脱掉背包,将盾牌绑在背上,拿了一只M40狙击步枪,朝草地边缘的左翼绕去。

突突突,突突突。相隔三百米远的灌木丛里,由于地势增高,比较容易俯视草地里的动向。埋伏其中的一组机枪手,向奔跑的苍图打来一道密集的散射。身旁被穿碎的锯齿草胡乱迸射,左右泥土翻飞,其中有一颗子弹,在苍图背着的盾牌上划过,令他一个趔趄歪倒,跳弹斜着飞上天空。

这片草地边缘,锯齿草的长势低矮稀疏,已经不够掩护一个成人猫腰在里面跑动,迫于身后的土著追兵,苍图又不能太过向后纵深,只好匍匐前行,去寻找刚才的狙击手。那个幽灵似地家伙,对于这支残损近半的侦察小组而言,要比明眼的机枪更可怕。

远处的机枪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为了掩护苍图,皮基卡象征性地回击,双方的命中率都很差。完全是在拖延时间。

爬过一层浅浅的泥泞,苍图将枪口探出草丛,打开瞄准镜盖子悄然搜索。一阵阵微风吹过,对面的灌木丛里,碧绿的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犹如一片破碎的玻璃。

凭借持续的枪声,他很快发现有两个机枪手躲在树后,半米高的沙垒上,铺满了伪装的植物。只是那个狙击手又遁去了踪迹。

趴在机枪上的主射手,头顶插满树枝,涂着厚厚迷彩油的马脸上,肌肉剧烈地抽缩,在使劲咀嚼口香糖。而趴在他身边的副射手,不时泛起狞笑,丝毫没有紧张不安的样子。

这足以证明,对方有着充足的弹药和补给。他们占据在能够任意俯瞰草地前沿的有利位置,易守难攻,并且毫无射击死角,就像堵住了几只穷途末路的小羊,只等那些土著追兵围杀猎物,或者猎物自己被追赶出来,暴露在开阔的临射空地上。对他们而言,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苍图尝试了几次瞄准,有几棵碍事的柏树挡住了机枪手的头部,而他又不能打草惊蛇,只得朝左翼再次匍匐五十米。

随着偷袭角度不断拉大,这一次虽然有了射击缝隙,但身后不远的草丛里,已经可以明显听到纷乱的脚步声,那是从两侧包围过来的土著弓手,在低声呼应着接近目标。

苍图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他趴在一片浅浅的泥水中,不敢有丝毫妄动,就像一个装死的大活人在被熊瞎子的鼻子拱来拱去,只要出现任何一丝破绽,亡命便在瞬间发生。

狙击准线缓慢移动,从两棵平行的树干之间透射进去,刚好可以锁定机枪手摆动的后脑勺。一声沉闷的枪声,镜孔里翻起一股血红。趴在沙垒后面的机枪手,屁股上像被人猛踢了一脚,身子往上一扑,血如泉涌的大脑袋,便耷拉在沙垒外侧,血水顺着坡地直流。

鲜血溅了副射手一脸,恐惧像一根针刺扎在他背后,令他瞪大惊愕的双眼,身子猛地一挺,翻滚在沙垒底下。第二颗子弹,几乎擦着他耳朵飞了过去。

掩杀在身后草丛里的土著弓手,窸窣繁乱的脚步以及低语呼应声,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他们瞪大惊奇的眼睛,望着响枪的位置,齐刷刷地停住脚步,仿佛一颗颗嗤嗤冒着火星即刻引燃的炸弹。

对于身后草丛里的动静,苍图听得再清晰不过,他强力克制内心千斤重的惊恐,稳健地拉动枪栓,退出一枚弹壳,再度朝横在沙垒上的死尸瞄去。

必须干掉那个副射手,否则大家仍无法安全冲出草地。可那家伙就像一只乌龟,紧紧地收缩在沙垒下面,笔挺的柏树中间,很难再找到能够将其穿射致死的位置。

“哇哦哇……哇哦哇……”身后的土著弓手们,霎时嚎吠起来,像一颗颗引爆的地雷,气浪般朝苍图伏击的位置奔涌冲去。

苍图眯着眼睛,就在准备放弃射击,起身逃避之际,却惊奇地发现,机枪手尸体的腰间,赫然挂着两颗手雷。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射击角度了,他果断扣响了扳机,随后起身狂奔。

子弹穿出草地,越过柏树的枝干,叮地一声击打在手雷拉环上。蜷缩在下面的副射手,擦着满脸的血花,浑身战栗成团。弹头的撞击声,令下又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不能再低的脖子。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抬起臀部摸出一颗圆乎乎的滚落在屁股下面的东西,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变调的嗓子里只挤出一句“Fuck!”,声就将他掩盖在一层泥土下面。

第七十八章 一道生死线

苍图在草丛中奔跑的沙沙声,立刻引来土著弓手的攒射,七八支箭羽像迎风滑翔的鹞鹰,瞄准目标嗖嗖落去。横抱狙击步枪的苍图来不及闪避,身子向前就地翻滚,犹如遇到危险时蜷缩起来的刺猬,背上的盾甲随即发出毛骨悚然的穿刺声。

十来个土著弓手像围堵猎物的豺狼,彼此呼应协作,在浓密的锯齿草下梭梭穿插,试图封堵苍图的逃窜。

看守后方的桑丘司,隐约听到来自不远处的异响,随着一声唿哨,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机枪口快速对准左翼。

像雪兔一样擦着地表左跳右跃而来的苍图,嗖地一声在草丛后面撞了出来,急速命令道:“开火!”

桑丘司瞪圆眼睛,猛地一拍机头,枪口火舌四溅,密集的子弹闪耀着银白色弹线,射进苍图身后的草丛。那些蹦蹿在草丛里的土著弓手,始料不及,瞬间像一颗颗被球杆击中的桌球,小身板朝后直线飞起。

一只蹿跳在半空中的土著弓手,弓弦拉满在脸上,幸运地躲过一颗子弹,可紧接着第二颗子,嗖地一声打在他下垂的膝盖上,“啪”一声脆响,骨头碎成了玻璃渣,整张脸就势摔进泥土里。

满头大汗的桑丘司,机枪扫射的格外严密,足足打了五十发子弹,才被苍图拉着停止射击。

“好了,好了,节省弹药,他们都死了。杂佛在哪里?”苍图问。

喘着粗气的桑丘司,抬起袖子使劲抹了一把汗,稍作平复说:“去右翼了。那个该死的狙击手,绕过灌木丛又打了一枪,险些崩碎皮基卡的脑袋。”

广袤的草地上,锯齿草随风轻轻浮动,杂佛用匕首割了厚厚的一层草苇披在背上,像一只轻巧的壁虎,正悄然无声地朝草地边缘靠近。

对面灌木丛里的一组机枪手,已经被苍图打掉。这会儿伏击的风险,可比刚才小多了。因为那两个疯子似的机枪手,哪怕见到由一股逆风搅动起来的草浪,也会嗒嗒一阵连射扫过来。

眼前最紧要的,必须尽快干掉这个枪法不是太准,但伪装却非常出色的对手。那家伙向皮基卡打了一枪之后,子弹从摇晃的锯齿草中间窜飞出来,在皮基卡耳朵上擦过。半只冒血的耳朵,疼痛是自然的,但惊吓却险些令人肝胆破裂。那像风吹过一般的声动,简直比以往任何触觉都可怖。一向喜好破口大骂的皮基卡,当时只顾咯咯地抽气,连正常呼吸都忘记了。

照常理推测,对面那个以射杀为辅、压制为主的狙击手,应该还像刚才干掉霍克之后那样,再次悄然抽身,换到另外一处陌生的狙击伏击点,准备下一次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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