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31/254页



可是杂佛并没上当,他眼睛贴紧在狙击镜孔上,直觉告诉他,那不过是一个在生死线上跳梁的小丑,没几个幽灵射手会像他那样,隔着模糊的草丛,就往目标身上估量着射击。霍克死得太倒霉了,皮基卡似乎是个极度走运的家伙,他还活着,无论他是怎样一个泼皮的恶棍,但运气更能够决定谁最该死。

在一簇长满蒿草的灌木丛下面,射杀掉霍克的家伙蹲在地上,抱着缠满青藤的步枪,晃眼看去毫无人形,宛如一堆杂乱的植物。他用一根长长的枝条,从一排灌木下面拨打着走动。

这样一来,从对面侦察过来的视野,就会错误地看到,有个家伙正猫腰蹲在灌木丛后面朝一侧移动。这种假象做得若即若离,分外逼真。给人大脑中灌入一种想当然的画面――目标在移动,枪口锁定他。

大概在百米远的距离,这种迹象戛然而止,仿佛是狙击手选中了新的伏击位置。迫于时间紧迫,杂佛好几次想隔着灌木丛连连击发,靠推量身位击毙那个正在挪动的对手。但是,良好的狙击素质,迫使他把持住了自己的激进想法。他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等待。

他把狙击镜孔不断大幅移动,每隔五秒就变换侦察角度,从对手新选定的狙击位置,切换到刚才伏击的老位置。

预感和经验是分不开的。不大一会儿,那个脑袋扎满伪装树枝的狙击手,就悄悄回到了老位置,把枪颈从灌木枝杈中间缓缓推送出来,两道八字眉的小眼睛下面,凹着缩紧的绿嘴巴,坏笑从他自命不凡的嘴角难看地咧开,一对灰眸贼溜溜地乱转。

他用狙击镜快速测量,假设自己身在新的伏击位置,对手会从草地边缘的哪两个夹角位置出现。

然而,此时此刻,杂佛的狙击步枪正像一条在高频率探寻猎物的蛇。第十二个五秒之后,当他的狙击准线再次回复到锁定的老位置附近,一条正挂着青藤搭在树杈上,像炮口调度那样想要瞄向自己的枪管,被他急速放大的瞳孔第一时刻捕捉在视网膜上。

那家伙迟迟看不到预想的目标踪迹,不免有些失望,甚至抱怨对手太过蠢笨,竟然没发现自己的诱饵。

终于,当他把枪口大幅度向回扭转,侦察视野放大过来的一瞬间,一直并怎么不赶时间的他,似乎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急需毫秒。但一切都晚了,他的额头没能跟随颈骨的抽动及时压低下去,砰地一声枪击,就从前方突出的一滩绿草中激射而来。子弹钻进了目标的喉结,一股鲜血迸出,涂满在整张脸上。

杂佛发出一声模拟野鸭的唿哨,率先起身冲向对面的灌木丛。

“干掉了!快,快跟上,赶紧离开草地。”苍图催促着众人,帮桑丘司扛起机枪和物资,又朝行动略带迟缓的荒木九野屁股上踢了一脚,就差拿条鞭子驱赶这几个余数不多的队员了。

时间刻不容缓,大家刚跑出草地百米远,十多条拖着链子的科莫多巨蜥就从后面窜了上来。与此同时,两翼也相继出现大群骑着野牛的投矛手,成三角封口阵型,围追了上来。

已经藏身在灌木丛中的杂佛,不断狙杀狂奔不已的巨蜥,争分夺秒地掩护队员安全撤退。

第七十九章 遭戏弄的水手

追杀出来的土著弓手,由于武器的局限性,一时间射杀不到目标。但骑在野牛背上的投矛手,却可以凭借加速度投掷飞矛。刹那时,犹如狂风吹来漫天翻飞的草芥,落在半径不足两米的攻击范围内,逼得每个人在奔跑中来回闪避,场面异常可怕。

失去植被的掩护,逃跑者毫无遮拦地暴露在追杀者面前,自然就进一步刺激了他们追赶的步伐。

可是,野蛮的土著兵虽然骁勇善战,但也只是相对冷兵器时代而言。就现代化野外战术,他们并不懂得太多。于是乎,居然在草地与灌木丛之间的开阔地带上一味地追击持有重型火力的对手。

苍图跳开落在脚边的一支飞矛,推搡着桑丘司和皮基卡催促说:“快!这是干掉他们的好机会。”

两个机枪手鼓着欲要裂开的眼珠子,大汗淋漓的脸上,顿时泛起邪恶笑意。他俩早就恨透这些像野兽一样的追兵,作为一直被限制输出的强火力射手,岂能放过这场此刻几乎是白送上门来的屠杀。

二人一鼓作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向前疾奔,双脚一踏入灌木林,就在几棵柏树下面快速架起机枪,发起猛烈扫射。

追咬速度迅猛的巨蜥,被杂佛有拦截性的射杀阻挠,但是大部分土著追兵,已然跑到了开阔地带的中部,处在进退两难境地。

直到两挺机枪展开交叉火力,嘶吼着喷溅火舌,这帮野蛮的土著追兵,才恍然间意识到,不该在这种地形下持续追击,而是应该放对手过去,把战斗转入密林,才不至于被高射速武器赤-裸裸地命中。

可一切都晚了,机枪在前沿阵地上扫出一道道短点射,冲过来的土著兵前后重叠,被打得人仰马翻,倒在沙地上叽里咕噜乱滚。

杂佛擦着被划出道道血痕的脸,咧嘴笑着对苍图说:“瞧,这两个家伙平时匪礼匪气,操持起机枪却一点也不含糊。”

看着黑压压一片凶悍的土著追兵被歼灭在沙地上,苍图总算松了一口气。

趴在身后正往步枪里填装子弹的水手朴宪浩,或许平日里常被皮基卡和桑丘司欺负,一听到杂佛夸赞这两个家伙,立刻堆起他那长满雀斑的脸,撇着上翘的嘴唇说:“他俩能这么出息,全在您二位领导有方。若不如此,咱们早就全队覆灭了。”

杂佛笑盈盈地看了看朴浩宪,这个从朝鲜逃亡来的瘦高个儿水手,步枪使得尤为出色,但却始终得不到同伴对他像荒木九野那样的认可。

听人说,他在朝鲜当雇佣兵时,因为年少气盛,常在公开场合谈论政体,指责什么金家王朝,不久便以危害民族罪,遭到政治局密令追捕。这家伙在国内四处躲逃,每到一处城市,总被群众积极举报,最后实在混不下去,便爬上一艘华人货轮偷渡,离开了朝鲜民主共和国。

直到后来几年,一个偶尔的机会,被铁胡子船长招募上铁耙号,做了打家劫舍的海盗。船上的水手们,大多是白人和黑人,大家相处久了,就有些看不惯朴浩宪,处处刁难嘲弄。

因为,这家伙有个不好的毛病。每每面对强势于自己的人,他就像丧失了正常交流的本性,变得诚惶诚恐,毫无怀疑、辩论和幽默的能力,举手投足间,尽显谦卑躬驯,阿谀奉承。

可是,大家又都看得出来,此人表里不一,一逮到机会就想投机钻营,虚伪得很。所以,这些西方水手,尽管明火执仗地做强盗,却毫不待见他的为人处世,甚至还给他起了绰号:小猪,戏谑色彩颇为恶毒。

同为黄色人种的荒木九野,步枪水平次于朴浩宪,但却被众多水手称道。这件事令朴浩宪暗自介怀,知道这是他们故意给自己难堪。但也不好戳破,毕竟讨不到便宜。可最令他不解的是,尽管皮基卡、桑丘司还有格鲁尔这些粗鲁水手,经常在船上与荒木九野发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彼此却从不记恨对方。尤其在某些生死关头,相互之间甚至还不免关怀一下。这一点更让朴浩宪蜷缩在尴尬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杂佛拍了拍朴浩宪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这个朝鲜水手,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炯亮的黑眼睛里,立刻泛起某种异常的光亮。但杂佛并未跟他浪费太多时间,挥手招呼大家重整行装,抓紧时间开拔。

灌木丛并不广阔,与丛林连接的缓冲带很短。快速行进当中,皮基卡和桑丘司嘿嘿笑着,不断像对方吹嘘自己刚才的精湛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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