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51/254页
苍图与杂佛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思不定。哈伊尔不耐烦地催促说:“赶紧走吧!拿上你们的美元!我可不想待会儿成为你们的人质。”
大家收拾好了行李,苍图背上自己那一份塞满美金的包裹,唐休兴奋地告诉他:“这下足够了,咱们两个加起来,总共有六百万美金,无论是任敏的医疗费,还是给你去美国看病,都不用再发愁了。”
苍图环视着偌大的船舱,那些无法带走的美金,像碎纸片一样洒落在地板上,被鲜血浸透的殷红。铁胡子船长和他的那些水手,闪着乞怜的目光,看着别人能够自由离开,那欲言又止的绝望中,说不出有多么的羡慕。
杂佛蹲在甲板出口处,招呼苍图快点上去,几个人顺利登上小游艇,开始朝弥鬃部落的方向驶去。
昆帕帕也背了很多美金,但他还不能体会出,这些令现代人争个你死我活的纸币,到底意味着什么。苍图不解地问他:“不是说好让你留在快艇上吗?怎么偷偷跑大船上去了?”
昆帕帕一时茫然,不知该如何解释,但看了看平安无事的唐休和花梨莎,却会心地笑了起来。
苍图并不苛责,抚摸着昆帕帕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记住,下次别擅自行动,如果我们遇到危险,你跑都跑不掉。而且,让你留在外面也是为了把风,万一格鲁尔突然回来,把大家堵在船里,咱们就危险了。”
昆帕帕用力点了头,转而将几个完整的饭团递给尼克夫妇,尼克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额头,嘴里喃喃祈祷着:“感谢上帝!我们还活着!昆帕帕,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之前对你太过苛求了,原谅我,勇敢的小战士。”尼克的妻子还是疯疯癫癫,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对昆帕帕傻笑,分不清谁是她的丈夫,竟然撩开衣襟要昆帕帕摸她那布满青筋的长**。
雨下得有些密了,丛林里一片寂静,皮基卡和桑丘司轮流驾驶快艇,沿着那些七拐八弯的支流河道,偷偷向茹鲁阿河中游靠近。利昂德坐在行李上,将一叠美金数了四五遍,不是拿鼻子闻闻,就是贴耳朵上弹两下,仿佛生怕货真价实的钞票会自己突然变成假-币。
杂佛擦着步枪,蹲在苍图身边小声说:“你觉得哈伊尔的话可信吗?”
苍图拧着眉头,眼睛直盯着外面的雨,仿佛也没太多把握,只淡淡地回答说:“不知道!可我们得去瞧瞧,那里也是抵达雅皮因小镇的必经之路,希望不会再遇伏兵,找咱们的麻烦了。”
杂佛干干地笑了笑,反而心态豁达地说:“哎呀呀!猎头一族,这些世界级的黑金大亨,应该不会把咱们抢得这点美金放在心上。他们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估计比咱们还着急离开这里呢!我觉得,他不敢骗我们!”
苍图突然问杂佛:“哈伊尔不会有问题吧?”
杂佛无谓地挑了挑眉毛,懒洋洋地说:“放心吧,死不了的!我给他注射了足量的麻醉剂,够他睡上一天的了。只要咱们顺利抵达雅皮因小镇,在那里翻山越境进入秘鲁,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因为夜里太黑,又不敢打开射灯,所以直到凌晨时分,捂着大嘴巴打哈欠的桑丘司,向下耷拉的眼皮突然一跳,远远地注意到一片火光。他用手指着森林东面,惊讶地小声叫着:“嗨,伙计们!有情况,你们过来瞧!”
苍图提着步枪走上船头,用望远镜朝火光闪耀的方向望去,黑漆漆一层犹如乌云般辽远的大森林中央,零星闪露出几点火光,星星般时隐时现地亮着。
杂佛打开地形图,皱眉看了一阵,走到苍图身后说:“应该就是那里!我们绕过去,把快艇藏在安全的地方,然后组队进去侦察,争取天亮之前越过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距离拉近,苍图心里反而有些忐忑。唐休劝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太担心了,还有我呢!”
桑丘司把快艇藏在一处林木茂盛的水洼边上,几个人检查好武器,沿荆棘丛生的河岸向不远处的火光跑近。苍图爬上一棵大树,用夜视镜观察四周,这时才彻底看清,原来先前看到的不是篝火,而是一排排土著人的小木屋,火光从窗口向外闪耀,小孩的哭闹声,以及老人的咳嗽声,伴着洒洒细雨可以隐约听到。看样子,这里很像个难民营,而且人数不少。
杂佛从另一棵树上跳下来,满脸轻松地说:“真是破天荒得走运,这里居然没有一个哨兵。”
利昂德狐疑地问:“会不会是个陷阱?故意引诱别人进去?”
杂佛淡然一笑,对皮基卡挥手示意:“傻瓜才会大摇大摆走进去!――皮基卡,你和苍图从左翼侦察,我和桑丘司负责右翼,唐休和利昂德埋伏在这里,一有情况就负责接应我们!”
“我也去!”昆帕帕踮着脚,刻意拔高脖子,仿佛生怕是因为个子矮小,不让他参加这次任务。
唐休微微一笑,按下昆帕帕绷着的脚尖,“你和我留在这里,苍图认得你妹妹,一旦她也在这里,定会帮你把妹妹带回来的。”昆帕帕还想辩解什么,但见苍图铁着脸,内心格外沉重,也就没敢再开口。
第一百零四章 无辜罪众的角落
细密的雨滴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苍图和皮基卡矮着身子,像豪猪一样顶着刺蓬蓬的伪装,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径直包抄过来。外面一片漆黑,他俩蹲在一间小木屋的窗下,融融火光带着暖意,从头顶隐隐飘过。
苍图侧耳倾听,里面有个土著老者,正和其他土著围坐在火堆旁,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一只占卜用的破旧龟壳拿在他手里,不时放在某个咳嗽不止的土著头顶,像和尚敲木鱼似的,用一根细长的可能是猴子腿或婴儿腿做成的骨头,神色庄重地击打两下。
皮基卡收回脖子,低声对苍图说:“哼!装神弄鬼的巫医,尽是些土著老头子。咱们到别处瞧瞧,前面那间小木屋里面,好像有女人的声音。昆帕帕的小妹子,说不定就在那些人当中。”
苍图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眼睛依旧警惕着四周黑漆漆的树顶和屋顶。他俩像小偷似的在几棵缠藤树下绕来绕去,一连找了三间小木屋,看到的尽是些抱着小孩喂奶的土著妇女。这些女人目光呆滞,黑亮的眼睛久久注目着屋内用以取暖的火焰,仿佛一场场厮杀仍旧上演在她们的瞳孔里,松弛下垂的乳袋,已经被怀里的小孩子吮干。丛林战争几乎毁灭了她们原有的一切生活,饥饿成了新的魔鬼,伴随病痛和失去亲人的伤痛,一齐折磨着每个人。
“你瞧,这些土著娘儿们都得了性-病,还傻乎乎地给孩子喂奶呢!”皮基卡只是惊奇,毫无半点同情地对苍图唠叨。
苍图心里更是焦急,猫腰跑向另一间土著木屋,头贴在窗口,斜着眼睛往里瞧。皮基卡也偷瞧了一眼,登时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做好准备,打算一脚踹开木门冲进去。
“等等!”就在苍图呵住皮基卡的同时,他几乎一眼就瞅见瑟缩在墙角里的,一个脖子上缠着脏兮兮的几乎变了色的绷带的女孩,那女孩蓬头垢面,额头依在墙壁上,两只空空睁着的眼睛里,仿佛双目失明一般,连绝望都没有了。
就在女孩摊开的脚边,另一个身体弱小的土著女孩,蹲在火堆近前,拳着一只小手,正用另一只手在蹦着火星的土坑边上紧张地抛着什么。她的手不断被烫到,疼得直把手指往嘴里塞。
几个七八岁的土著小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黑乎乎的,像烧焦的番薯似的东西。土著小女孩用石块将食物砸开,然后用力辗碎,烧烤果实的香气,瞬间飘满整间屋子。那些土著小男孩,不由自主地向前凑了凑,拼命吞咽着口水,小眼珠都快鼓出来似的。土著小姑娘赶忙说了一串土语,仿佛是告诉他们不要抢,有更需要食物的人。
接着,土著小女孩就把捡起的食物碎块捏到靠在身后墙角里的女孩嘴边。可那个女孩久久不肯张嘴,几乎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土著小女孩有些为难,费劲地咕哝起小嘴,拗口地念着:“Food,F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