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52/254页
皮基卡有些等不及,不由看了看仿佛已经呆住的苍图,“咱们……嗨!你怎么哭了?”
苍图嘴里咯咯作响,仿佛正有极为坚硬的沙粒在他牙齿下面磨着,连呼吸都变得不舒畅。皮基卡的错愕马上使苍图眨了眨眼睛,仿佛一种新的迫切,一下子灌进他的灵魂。
“胡说什么!是雨水!”他责备地说着,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朝四下观瞧。杂佛已经带着桑丘司包抄过来,两人蹲在一棵大树下面,向这边打着手势,表示附近没有异常。
苍图第一个冲进木屋,两手抓在那个缠着绷带的女孩肩膀上,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任敏?任敏?是我啊!你的哥哥,是我!”
这一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土著小女孩将食物撒了满地,慌乱抽缩的身子,险些栽进火坑。皮基卡挥着步枪跟进来,像故意吓唬她们似的咧开大嘴,“都不许出声,否则打死你们这群小崽子!”
年龄最小的一个土著男孩,吓得嘴唇一扁,两颗眼泪刚要滚出眼角,皮基卡又把步枪一横,厉声吓唬说:“不许哭……宰了你。”
那个小土著虽然听不懂英文,但也知道恐吓,立刻就把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自从听了卡萨卡的讲述,萌生在苍图内心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了,疯瞳组织那几个魔鬼,果真将任敏抓到了这里。苍图像做梦一样,踟蹰在噩梦与好梦之间,万般震惊地瞪着任敏。可是任敏的两只眼睛依旧空洞,仿佛根本不认识他,更甚至像是看不见他。
时间紧迫,苍图来不及多耽搁,看一眼那个挤进男孩堆里抖成一团的土著小女孩,正像看到魔鬼一样惊恐地望着自己。苍图也不由愣了愣,但他没法讲土语,或许他也已经猜到,这个懵懂的土著小女孩,应该是被那些恶徒洗了脑,错把自己当成坏人。好在苍图记得昆帕帕的土著名字,于是赶紧对这个几乎要哇一声大哭出来的土著小女孩连声说:“昆帕帕,昆帕帕。”他一边说着昆帕帕的名字,一边用手指向窗外。土著小女孩倒也蛮聪慧,顿时就明白了苍图的意思,也跟着念了起来,“昆帕帕,我哥哥,昆帕帕,我哥哥……”
苍图一把抱起几乎还像植物人一样的任敏,命令皮基卡说:“背上她,这就是昆帕帕的妹妹!哦等等,把身上的食物拿出来。”苍图又轻轻放下了任敏,快速从自己腿上解着带子。
皮基卡一愣,似乎有些不情愿。
“快点!磨蹭什么!”苍图有些生气了。
皮基卡这才弯下腰,将绑在膝盖上的几包饼干和干牛肉交在苍图手里。苍图用刀子划开食物包装,杂着一捧烘干的虾仁和巧克力,撒在这些土著孩子身上,然后快速撤离了小木屋。
苍图抱紧了任敏,在腰高的草丛里奔跑,像一只衔回幼崽的公狼开始野性十足,仿佛生怕再有人将他怀里的东西夺走。皮基卡背着昆帕帕的妹妹,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跟着,嘴里不住地抱怨。
杂佛和桑丘司从侧翼穿插过来,很快跟随上他们,彼此形成火力掩护。
周围的树枝颤抖得更加厉害,毛茸茸的细雨逐渐像蚕豆般大小,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闪电犹如睡醒的蛟龙,在乌云密布的夜空里翻滚着。
随着一道闪电映射下来,苍图突然止住脚步,嗖地躲进一棵树后,同时也抽出了手枪。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跟上来的隐约有三个人,不只杂佛和桑丘司。
第一百零五章 难缠的老妓女
杂佛跑了过来,见苍图握着手枪虎视眈眈,忙解释说:“别担心,我们带了另一个宝贝儿!”正说着,桑丘司拽着另一个人影晃晃悠悠跳出了草丛,他一个劲儿地催促,抱怨那个脚步踉跄的跟随者移动太慢。
苍图迎向前去,却见是个满头金发、有些佝偻的白人妇女,这女人裹着很多零碎的兽皮,浑身湿漉漉的,松弛的嘴角和几道浅生的皱纹,连接在凹陷的面颊上,虽然样子憔悴,倒也风韵残存。两只惊恐不安的眼睛,闪着魅惑的蓝眸,表情很是怪异。
“英俊的小伙子们!带我离开这里吧,看在上帝的份上,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比起那些年轻姑娘,我有我的好处,不会令你们失望的。”她极力讨好地说着,甚至撩起裙摆故意展露丰满的臀部,将女人的气味儿随着她那坠鼓鼓的胸脯一齐抛洒出来,样子活像个落魄的老妓女,在为一块面包而打起精神勾引男人。
苍图觉得她有些面善,但面对这股风骚劲儿,不由疑惑地望着杂佛,怎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纵容桑丘司拐带一个慰安妇。
杂佛淡淡一笑,反而乖张地瞪着苍图说:“瞧!我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个老宝贝儿!我们可没想找她,是她自己一见到我们就蹦出来,要吃要喝要跟我们走。好了,别生气,你再仔细瞧瞧,她俩真有几分相似!”
苍图上前一步,撩起白人妇女那垂下的长长额发,像辨别嫌疑人似的又细看了几眼,她的直挺的鼻子,妩媚的蓝眼睛,立刻使人想到了花梨莎。苍图自己也惊讶起来,杂佛抿着嘴角儿,一脸卖乖地说:“我见过那条项链,应该就是她,你若觉得没必要,咱们再把她打跑就是了。”
“你是花梨莎的母亲?”苍图试探着问。
这个白人妇女一愣,满脸漾起惶恐之色,仿佛“花梨莎”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她鼻子抽动了一下,眼睛却突然湿润,“哦!上帝啊!你们行行好吧,快告诉我,她在哪儿?还活着吗?”
苍图见这个白人妇女有些控制不住清晰,忙劝慰说:“别担心!她很好,我们不是坏蛋!你必须马上冷静下来,这里很危险,赶紧跟着大家走――桑丘司,照顾好她,别再唠唠叨叨。”
白人妇女很是错愕,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直到桑丘司砍了一根木棍,交在她手里要她拄着走,她才彻底清醒过来,赶紧用衣襟抹干眼泪,脏兮兮的食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微笑起来的嘴唇上,露出污秽发黄的牙齿,与刚才风骚妖媚的模样判若两人。“谢谢!谢谢!上帝会保佑你们!”
苍图最担心的是怀里的任敏,她身上体温很低,绷带下面的伤口,一定很久没更换过药物,说不定已经开始发炎。
负责接应的唐休和利昂德,同样没有遇到危险,见苍图他们果然找到了人回来,立刻抓起备用的弹药包,跟着一起往快艇的位置跑。
一冲进快艇里面,苍图就像只热锅蚂蚁似的团团乱转,焦急地喊起来:“快,把这些该死的行李拿走,找些东西将窗口遮住,拿手电来!快点,升一小堆炭火。”
尼克被指挥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做什么。见苍图急成这副样子,三个水手也跟着手忙脚乱地忙乎,将那些美元包裹挪开,腾出足够的地方,使任敏平躺在干燥的橡皮筏垫子上。
唐休用手电照任敏的脖子,随着苍图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阵阵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这令苍图心里更是焦急,缺医少药的恶劣环境下,生怕伤口恶化得过于严重。
任敏紧闭着嘴唇,两只眼睛空洞地望着船顶,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不再值得在意。众人在她身上七手八脚地忙乎,随着陈旧的纱布脱落,一条红肿的像大虫子似的伤疤,暴露着裂开的缝合线,从任敏脖子底下斜着翻开。那是血腥小丑当初留下的一刀,花梨莎只看了一眼,顿时捂住嘴巴,眼泪像撒豆子般落满在手背上。
消毒碘伏、止血粉、抗生素,急救药包里能用上的药品,全都给她用上了。望着任敏忧伤的眉宇,不时被疼痛扯得发抖,苍图心里简直比刀割还疼。他克制住焦虑,轻声安慰着任敏,并用手术刀一点点剥落那些化脓的疮痂,直到把要害部位彻底清理干净,才重新缠上干净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