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90/254页



花梨莎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跳了一下,仿佛是一缕使人陶醉的春风,带着她麻木已久的对爱情的悸动,一下要复苏过来,宛如冬末的冰,在河水的抚慰下被说服带走,只剩下欢乐和忘却。

身为母亲的茉妮娅,并不知道女儿今天的惊人之举,而花梨莎在一个人无助地默默承受这种无形和不安的压力时,梅森就像一棵大树,在这朵小花飘摇之际靠近过来,给予了及时的温暖的无从他选的依靠。

花梨莎刚想再说点什么矜持的话,梅森律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接吧!你的电话。”花梨莎善解人意地催促他。

“不接!今天,我所有的时间都为你而过,哪怕地球不转了,我也要专心致志,为你做好第一件事!”梅森不失讨好,继续说着最容易打动少女芳心的话。

“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是接吧,兴许是关乎案子的事,某个重要的电话!”

梅森望了一眼电话,无奈地笑了。“瞧,是我姐姐的电话,一定是她的两个调皮鬼孩子,又惹她生气了。”

然而,电话刚接通不久,梅森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什么?他们在请你吃饭!”梅森拼命眨着眼睛,显得极为诧异。

“是的,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有一套,能使这些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代替你请家人吃饭,爸爸妈妈也在,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知道吗?不只是有塔克先生,就连你最崇拜和敬重的温基先生也在,他们还给莱昂和贝蒂买了玩具,是一些奇怪的小盒子。哦上帝啊,是镶金的!到现在,两个小家伙还爱不释手,找不到打开的办法呢!呵呵呵……”

姐姐在电话里高兴坏了,梅森隐约听到一个中年男子在一旁含糊地说着什么,姐姐马上更高兴地在电话里说:“哦,上帝保佑!你听到了吗?温基先生刚才在夸你呢!说你精明能干,是法律界的精英,准备给你升职!哦,天啊……”

电话里,这个生活拮据、被底层生活折磨的声调变锐利的阿根廷妇女,再一次发出惊喜的尖叫:“梅森,你听到了吗?他们正商量送你一台法拉利跑车,说是连你的汽车一起升职。他们要我问你,猜猜自己会升多少高?用你现在的汽车和法拉利对比一下,就知道自己的新职位了。亲爱的弟弟,快告诉我,你会升为大法官吗?比较一下你现在的汽车,快告诉我,亲爱的……”

梅森煞白的脸,已经变成土灰色。作为职业律师,他非常清楚在法庭即将开庭的一刻,被告人居然在和原告律师的家人喝酒庆贺。而且,令他更为震惊的是,就连温基先生,这位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几乎和最高大法官平级的法律会长,居然也陪被告人塔克一起出现。这场官司的结果,显然已经不再需要法庭,不再需要任何与法律有关的东西,最终宣判的结果,已经在电话那端的酒桌上无声地敲定了。

轰地一声巨响,一团浓烈的火焰,从对面街边腾空而起。梅森的汽车盖子,随着黑烟直升到八楼的窗口,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重重摔回马路上。附近几条街上的汽车,警报器齐鸣,人群尖叫着乱跑。梅森呆若木鸡,额头直往外渗豆大的汗珠儿,整整一分钟,傻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脑子里只有刚才爆炸瞬间那恐怖的一幕,电话从他手里滑落。

花梨莎帮他捡起电话,大声呼喊他的名字。梅森神智恍惚地看了花梨莎一眼,但此时那一眼,已然就像望着空气。他连电话都没收回,就像喝醉酒一样,踉跄着往人群正逃散的街道走。

“梅森先生?你去哪儿?就要开庭了,你要是去哪儿?”花梨莎使劲拉住梅森,大声地呼唤。

梅森并未受伤,但却又彷佛被震坏了所有内脏,他不顾花梨莎拦阻,固执地越来越不安和惊恐地挣脱着向前走。

花梨莎终于无法忍受,因为她看出了梅森的意图,她愤怒而又不甘地叫道:“梅森!你不是说爱我吗?愿意为我做一切!你忘记你写给我的诗了吗?你忘记……”

“对不起!花梨莎女士,我身体突然不舒服,我……要去看医生!”梅森像被掏空了似的,毫无情感地抛出这么一句。

“可是就要开庭了!我的案子怎么办?你可是我聘请的律师!”花梨莎更加焦急。

“另请高明吧!再见!”梅森像脚下生出弹簧,迈着离意已决的大步走开,将花梨莎的眼泪抛远。

事情并未如梅森预感的那样就此结束,他刚拐进一条行人稀少的巷子,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麻袋罩住头,连踢带打推进车。

等到一路颠簸过后,被人拖出汽车摔在地上。梅森鼻青脸肿的再也找不出一丝英俊的脸,被一个戴墨镜、梳着油头的黑西装男子野蛮地捏在手上。

“怎么回事?大名鼎鼎的梅森律师,此刻应该正站在法庭上,义正言辞地为他的辩护人,为这个城市的正义,慷慨陈词才对!告诉我,怎么回事?”

黑西装男子松开手,把梅森的脸踩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掏出雪茄,点燃后悠然抽了一口,肥胖的大鼻子底下喷着白烟。

“……塔克先生,您是塔克先生的助理:沙威先生。请您原谅我这个糊涂的东西。我从没敢想象与塔克先生作对,我只是……只是想借这个案子炒作一下自己。您是知道的,塔克先生是个好人,备受瞩目和尊敬,任何人被写进与他有关的新闻,都会声名鹊起,甚至是一夜成名……我是被魔鬼迷了心窍!原来我吧,原来我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塔克先生是位德高望重的人,他会原谅一个知错的和他同样热爱阿根廷的人的。”

沙威松开脚,蹲下来吐了口烟,不耐烦地望着梅森咧了咧嘴:“哼!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么卖力的收集证据,想干什么?想娶个被赔偿了五百万美金的漂亮小娘儿们?”

周围几个五大三粗的帮凶,极度嘲讽地嘿嘿笑了起来。

梅森吓得直哆嗦,整条身子蜷缩在脏兮兮的地上。

沙威扔掉雪茄,长长地喷了一口白雾。“好了,我懒得和你这种家伙浪费时间!起来,站起来!”

虽然浑身剧烈疼痛,梅森却丝毫不敢怠慢地爬了起来,脊背无法挺直。

沙威的脸色恢复了平淡,装模作样地为满脸血渍的梅森理了理衣领和领带,关切地说:“瞧!真不好意思,把你弄成这样!待会儿,我让他们陪你去医院,做个伤势证明,然后交给律师协会,我想温基先生一定会为你向我们讨要一笔不菲的医药费。当然,这是法治社会,无可厚非!”

梅森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惊慌失措地摆着手说:“不,不不!是我自己摔的!我的车意外起火,发生了爆炸。当时,我被炸晕了,上楼梯时不小心滚了下来。”

沙尾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满意笑容,貌似器重地拍了拍梅森的肩膀,缓慢而讥诮地说:“梅森先生,您有没有发觉,您现在一下成熟了很多。无论怎么看上去,已经完全具备一名专业律师所持有的英明气质了。――不过,这样骄人的进步,怎么说也离不开我们今天为您补习的一课。”

梅森不敢说话,只能忍住疼,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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