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208/254页



拉德多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玻璃窗内正忙碌于工作的特勤局人员。

“我说头儿,他们是挺让人不爽,可人家已经答应了您在早会上的提议,而且配合积极。您总得有个道理。”

“我有道理!”拉德多斩钉截铁,转过脸盯着手下说,“这是一封匿名信,揭发内容是,有特勤局成员被铁龙帮收买,潜藏在咱们警署做内鬼。封信必须要邮寄到州长手里,有了这根鞭子,他们想不把墨龙咬死都不行了。”

“头儿,有道理!”手下人用指头梳理着稀疏的中分黄发,高兴地直扬眉毛。“那好,我现在就去办!”

拉德多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疑惑地望着手下,半响才说:“要晚上去,遮住身体和脸。每一个邮筒旁边,都藏有摄像头,你这个蠢货。”

手下人一愣,猛然拍着脑门说:“差点疏忽了。踩上自己挖得陷阱,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你最近很不在状态,这可不行。咱们是警察,是猎手,糊涂不得!”拉德多并不打算和一名性格僵化但衷心可嘉的手下耗费过多精力,只简单点了一句,就转到另一个话题上,“凌晨1点,陪我去唐人街一趟。这几日来,兄弟们很辛苦,咱们过去看看。”

墨龙的住所很特殊,位于唐人街东北角,靠近山体的一幢大厦内部。楼上楼下十几层,从普通的安保到精锐的斥候,住的都是他的人。这幢大厦被买下之后,做了严密的改装,一般刺客进来,就像坠入迷宫,而且处处都是监控。某种意义上讲,整栋大厦就像一只受到威胁的刺猬,全部进入了警戒和战备状态。

汽车没敢靠近过来,拉德多和手下早早下车,沿着漆黑的草地,一直潜伏进树林,才和几个藏在暗处盯梢墨龙的警员会面。手下人把带来的热狗和啤酒分给大家,每个人的情绪都不坏。

一名负责监视的警员,仰面喝干一罐啤酒,咬着热狗说:“警长,这帮特勤局的家伙还真是厉害,他们刚发来一串接入电码,我们很快就监听到了墨龙的住所,音轨很干净,只要是正常分贝的对话,经过加工处理,都可以第一时间记录出来。不过,咱们不是第一手的数据源,特勤局总想抢头功。”

拉德多扳着脸上的横肉,缝起目光向目标的住所望了一阵,果断地回答:“不管他们!到时候,你知道怎么做就可以了。”

另一名披着伪装的警员,拍了拍早就预备在口袋里的紧急搜查令,毫不掩饰歹毒心肠地说:“放心吧,警长。只要墨龙一暴露犯罪动机,咱们肯定抢在第一时间逮捕他。到时候,只要抓进看守所,哼哼,就是喝一口白水,我也能让他死。”

拉德多会心一笑。“很好!”

现在的拉德多,已然非常清醒。

鲍迪的罪证要挟,虽然令他深恶痛绝,可他又懂得利弊捭阖。在没有除掉墨龙这个威胁之前,保护好鲍迪,就是保障自己的胜算。

鬼蛇帮的存在,离开不拉德多警长,可有一点,拉德多要想活下去,就得维护好自身的政治光环,做到永不褪色。这对出于长远考虑的拉德多而言,无异是一颗注定会炸响的地雷。拉德多有自己的算盘,在没有摸清母带的分布之前,他不会鲁莽出手,致鲍迪于死地。

再不是过去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德拉多很不轻松,唯一解脱的办法,就是死亡。经验老道,城府颇深,对陷得太深,或者说被拖得太深的警长而言,不再游刃有余。暂且不说远虑,只眼前的近忧,就足以使他彻夜难眠。恢复鬼蛇帮的势力,继续参与利益分成,是豢养着诸多腐败下属的拉德多,首要解决的命脉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不善,那他未必就是死在黑帮手上。

指导员回来之前,刻意在车里喝了些酒,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将一条弥漫着香水味道的女人的内衣,折叠好放进外衣口袋。屋里的四个部下,见指导员回来,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神秘的笑。指导员喜欢他们这时的调皮,故作正派地咳了两声,便钻进自己的卧房。

直到天色昏暗,这个一宿未合眼的领队,精神饱满地伸着懒腰,走到客厅中央,故作大度地抽出两百美金,让战士小甲买回诸多美食,一边拧开香槟酒,一边热情地邀请着四个年轻的部下。

几番对饮过后,指导员点上一支烟,颇为调侃地问:“小伙子们,来美国这些时日,感觉怎么样?嗯?都说一说。”

四名战士一齐憨笑,谁也不冒失地开口。他们并非腼腆或口拙,而是一种成熟的狡猾。在不清楚指导员想要表达什么之前,言多必失的教训早已吸取了不少。

指导员自然看得穿部下的心思,明贬实褒地冷哼一笑,“我们是军人,无论到哪,工作和娱乐两不耽误。这并非放纵,而是强者的心态。”指导员自己干了一杯,转而抓过一个背包,将预先准备好的几包东西,分别放在四个坐姿挺拔、严谨认真的部下面前,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我的部下,是我一手带大的特种兵,从通过最后一场严酷的实战考核,你们就成了再无编号、军籍和国籍的人间幽灵,肩负着国家使命的杀人利器。”

指导员叹了口气,怅惋地摇头,“行伍之人,戎马一生,最后唯一能不被带走的是什么?有时候……我看着你们,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兄弟,看着自己一点一滴拉扯起来的孩子。”

话到情深之处,指导员一贯坚毅、泰然的眼眸中,不免闪过一丝潮湿的光亮。他努力克制了一下,又干掉一杯酒,释然笑着摆手。“傻小子们,都愣着干什么?打开来看看。”

四名年轻的战士打开了摆在各自面前的纸包,崭新的美金令他们惊讶不已。

指导员不再有煽情之色,语态恢复了平淡和硬朗,神闲气定地说:“每人两万美金。不用大惊小怪。这次来美国执行缉拿苍图的任务,参谋部审批给我们二十万美金的经费。我先拿十万分配给大家,剩下的十万,我会再想办法,节省下来。”

指导员的意思,只有傻瓜还悟不明白。

战士小乙目光炯亮,成如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念想:汇率。两万美金,折合人民币十几万元,而且支配权已然改变了性质。分到手的虽然是“经费”,但钱毕竟是指导员协调出来的,拿了钱不说感激的话,可就不成熟,不上道了。

小乙控制着感动之情,认真地说:“指导员,我们是您带大的兵,没人比您为我们考虑的再多了,我们了解您的心意。这一次,咱们来美国执行任务,目前一切顺利。可万一到了后面,需要经费的话……”

这种战略上的担忧,做为经验老道的指导员,又怎能考虑不到。小乙这种明知故问的聪明,指导员心知肚明。所以指导员也明知故答,摇晃着杯中的酒,坚韧地说:“缉拿苍图归案,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跟这帮美国鬼子,哼!咱们不铸魂,谁沾到了好处,谁就得买单――我们是杀手,每一滴血,都不白给。”

战士小乙立刻竖起大拇指,对指导员赞服地说:“硬!指导员,我们跟对了你!”

小丁和小丙也随即竖起拇指,斗志昂扬地点着头。小甲似乎有些心事,虽然同样竖起拇指,但动作上还是稍稍慢了半拍。

指导员心思敏锐,别人脸上的微妙变化,就像肉腥味儿从饥饿的野兽鼻尖上飘过,很本能地就可以捕捉到。为了不影响其他三个战士的情绪,指导员又说:“你们谁也不要有负担。对于经费的分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身为指导员,也许我为你们挡不住子弹,但这件事,我来扛。”

战士小甲听出指导员话中的含沙射影,赶忙表态说:“指导员,您别这么说。在经费的支配的问题上,如果我们保守,也只会便宜了这些美国黑帮。就像您刚才所言,让他们买单,我们的血,不白给。”

“就是啊!迂腐不得。维护好我们自己的价值和尊严,才能不失军威,不给国家和民族在美国丢脸。”战士小乙的补充,看似团结,实则进一步孤立了战士小甲。小甲忽然有了一种步伐掉队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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