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242/254页
拉塞夫的瞳孔上隐着讽刺的冷光,忌于彼得探长追寻过来的目光,便又把揶揄意味儿藏进厚厚的大眼皮底下,不失讨好地把一个信封狡猾地推到了彼得探长手边。
彼得探长谨慎地瞅了拉塞夫一眼,伸出长满红毛的大手,将信封迅速拆了开。看了没一会儿,探长的脸就渐渐哆嗦,心烦意乱地拽松领带,像要准备对什么人大动拳脚。
他怎么能不气,自己带着手下干员,苦心钻研这件轰动全城的仇杀案已有数月,无论功劳还是苦劳,都对得起纳税人的钱。却万没料到,居然有人在背后拍黑砖,诬陷他暗通铁龙帮。最令他忐忑的是,举报内容里的称呼竟是“州长先生”,这简直是往他多年兢兢业业打拼积累的前程上泼脏水。
“这封信是谁写的?从哪里得来?”彼得探长绷着像烧红的板栗一样阴黑的脸,压着肝火质问拉塞夫。
拉塞夫一脸轻松,拨弄着果汁里的吸管,“别担心!这是一封被截留下来的举报信,我们也不希望帮会和您的清白受到伤害。实际上,我已经提醒过您了,要提防某个处心积虑想要抢走您果实的家伙。”
“――拉德多?哼,这个混蛋。我早就看出他鬼鬼祟祟,裤子里很不干净。”彼得探长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咬磨的牙齿咀嚼着怒火。
“彼得先生,您是一位正义的又懂得变通的优秀探长,受人尊敬,我们帮会愿意与您警民同心,尽到微薄之力。所以,请耐心等待,‘鲜活的大鱼’很快就会交到您的手上。”拉塞夫的语气非常坚定,也非常自信。他料定这位竞逐政绩,并且嗜好鲜花和掌声的探长,不会拒绝一份这样的厚礼。
彼得探长重新收拾了神态,眯缝起倨傲的眼睛,斜倪着拉塞夫。“你们大概也有所图吧?”
拉塞夫像闻到炖肉的狗一样耸了耸鼻子,把信封从探长手里拿了回来,“生活嘛,没有朋友可不方便。我们家的墨龙先生,久已仰慕探长威名,想要和您交个朋友。当然,这需要尤为注意一些避讳的东西,而且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不法企图。――纯粹的朋友,就像窖藏的甜酒那样,浓郁幽香的友谊。您想想看,一旦是您侦破了这件举世瞩目的案子……到时候,州长先生肯定对您刮目相看。让拉德多见鬼去吧,这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应该把他撸掉,换一名新的警长,这和您侦破案件、杜绝犯罪是一个道理。您再想想看,您做了这么多好事,您的妻子和儿女都会为您感到骄傲,就连幼儿班那些小孩子,也会艳羡这样的父亲。”
描绘在眼前的蓝图非常美妙,彼得探长忍住笑,刻意打量了一番拉塞夫,揭穿似的说道:“新警长?呵呵呵……恐怕是服务于你们的新警长吧?”
“不能这么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功劳,您只需在报告上把笔墨稍微倾斜那么一下,您的大恩人就该称您为大恩人了。这封黑信能被打住,可全是他的功劳,而且他也非常仰慕您,看不惯拉德多败坏您的声誉。”
彼得探长离开时,铁着严肃的面色,但那已经融化进他心里的痒丝丝的又美滋滋的感觉,还是在他的眼角钻了芽儿。
送走了客人,拉塞夫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滑动。他在看当天的销售反馈。辖区内的各部夜店经理,都必须每天下午六点之前,发短信给他,汇报昨日的销售情况。虽然拉塞夫掌管着诸多娱乐生意,但他自己却没有太多时间去享受,墨龙那“追求卓越”的口号,可不会跟谁闹着玩。
有一条从黑榜迅速跳进红榜的业绩标线,吸引了拉塞夫惊异的目光,使他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当即给下该名下属打去电话。
因为前些日子闯了祸端,而被外派到华弄努镇经营一家乡村酒吧的油头领班,在电话里受宠若惊地问候着拉塞夫。
“你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拉塞夫一点也不绕弯子,似乎耐性全无。
实际上,油头领班已经从拉塞夫的质问语气里听出了不善,虽然他的优异业绩划归在拉塞夫的营业额度之下,但他心里非常清楚,帮规是很可怕的。
于是他赶忙解释说:“啊……是这样的。我一来到华弄努镇,就采购了些好烟酒,刻意等到晚上去拜访了镇长。那个老东西很不正经。我在一处偏僻安全的地方包下间小房子,豢养了两个给他解闷儿的情/妇,――哦,是两名外地的暗/娼。一切都很小心。所以,这个老东西很关照咱们的生意,客源也就一天天活跃了起来。”
拉塞夫挂断电话之后,从文件档里抽出一张记录着油头领班资料的表格,极不耐烦地丢给奥维,恼火地说:“别让他干了。”
“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奥维调侃着嬉笑,一脸不解地问。
“这个掩耳盗铃的蠢东西,居然敢串货,偷着将白/粉倾销到其他董事会成员的地盘上,这件事若是让沙瓦知道了,他会把我从楼上扔下去。”拉塞夫的恐惧一点也不是装出来的。
奥维冷然一笑,拿起桌上的资料表格,转身走了出去。――他那把自杀死乔尔之后一直处于干渴的刀子,很快又可以钻进人的心窝里喝血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雨中刺客大乱斗
夜已经很深,打扮成新花样的妓/女们,大都被经过的汽车带走了。只有几个面颊苍白的老女人,还在跟年轻寂寞却又囊中羞涩的小伙子窃窃攀谈。
街上秋风萧瑟,已近锋利的寒意,开始刺疼人的肌肤。
凑在车窗前的老妓/女,将眼睑和嘴角那蜘蛛网似的皱纹埋进光线,并用香气扑鼻的花手绢托住下巴,生怕笑得过分,使脸上遮掩年龄的粉妆像玻璃那样碎掉。
她们说话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仿佛害怕什么似的,兜售着像用身体保温过的但已形如木瓜的胸部,以及暴露在短裙下裹着洗涤褪色的丝袜的大腿。
那些喜欢揪妓/女头发,打耳刮子的威风警察,早已令这些无帮无派、半夜站进巷子打野食的良家主妇们闻风丧胆。
没有人喜欢心惊胆战。可是像大/麻一样的日子,令她们做不了主。哪怕是赚到几美金也好,这样待会儿天一亮,她们就可以抢在超市开门前,去跟店长问候早安,然后买到滞销的冻黄油,回家给孩子们涂面包吃。
看管查茨沃思水库的垃圾打捞员,是个猥琐下/流的老光棍,总爱偷窥那些到水边裸泳的偷情男女,如果看到对方尽是些女孩,或者没有什么肌肉像样的小伙子,老光棍就会躲进芦苇丛,一丝不挂地跳出来,吓得她们鸡飞蛋打,连衣服都来不及拿,就跳上汽车逃走。
水库旁边有禁泳标识,没人傻到对这种恶作剧报警。于是,老光棍愈发的肆无忌惮,变态的举动层出不穷。他在河边居住的小屋子里,摆满了女人的内衣,缺钱买酒喝的时候,便会拿这些东西到巷子里贩卖给妓/女。
一般的小混混,多不愿招惹这个恶名昭彰的老头子,因为他不仅身板像野牛一样壮实,就连脾气也格外暴戾。甚至有可怕的传言说,如果谁一旦得罪了老光棍,就会被他用鱼叉敲死,绑上石头沉进水库,老光棍知道水底的泉眼在哪,死在他手上的人,永远别想再回到地面。
老光棍没有相好的女人,因为他长得很丑,痞子们都贴切地叫他“吃耳朵的黄鼠狼”。的确,老东西很混账,可却从不敢招惹铁龙帮的站街女郎,所幸他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但不幸的,是那些趁夜出来偷着卖身的良家妇女。
老家伙看准了这一点,他把旧衣服强行卖给她们,然后说一些吓人的威胁,迫使对方为他服务。为了霸占地盘,一些得势的站街女郎,也会不失时机地怂恿老光棍,告诉他去哪条街巷埋伏,可以准确抓到这些“野猫”。
这天夜里,月色如霜,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青蛙已经不怎么叫了,只有秋凉下的昆虫,还在草丛里沙哑地低吟。老光棍拎着酒瓶,沿河岸醉醺醺地回家,直到摇晃着身板扶在大树上撒尿,嘴里还污秽不堪地骂着,并且得意地比划一下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