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纪事》第348/476页
他勉力回忆,却越发记不起她的言笑。
他攥着枕头,恨自己不争气的记忆力——又徒劳的挣扎着想要把那些美好的拉的再慢些,再长些。
甘草和茉莉渐渐浓密的湮没他,带着疲惫的挣扎和零星的微笑,他昏然睡去。
“下来歇会儿吧——”陈砚君撩起车帘,伸手扶宁儿下车。
“车子出了点问题——”陈砚君看了看车子的底部,过来抱歉,“恐怕晚一天上路了——”
宁儿只点点头。
“吃点东西吧——”陈砚君指指前方一户人家,拉着宁儿的手领她上前去。
宁儿挣开了他的紧握,矜持的跟在他身后好几步的距离。
“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陈砚君顿一顿,顾自上去敲门交涉。
“这个给你——”临睡前,陈砚君忽然敲门又替她抱来一床被子。宁儿摆手,可是陈砚君不由分说替她垫在了下面。又将带来的干净床单铺好抻平,解下随身的荷包掏出几星沉香锭压在枕下褥角。
动作娴熟的活像个丫头。
“早一点睡吧,明早或许可以多睡一会儿——我修好了车子就来叫你——”
宁儿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弄出宫来的?
她躺在枕上,嗅着有些久违的味道——胤禩身上曾经抹不去的香气——她知道毓宁已经死了,她还活着,那么胤禩——
会不会也还活着?
她心里嗵嗵一阵狂跳。如果,这是胤禩的计划,那么,他们一定有一天会见到——
她几乎喘不上气来了,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惊愕。
可是如果不到了最后,又怎么可能把那些信物交给她?
胤禩是死了,一定是的,不管她愿不愿相信,他今生不会再跟她相守了。
宁儿趴在枕上哭起来,却只有急促的喘息,哭不出一点声音,她抚摸着喉颈的那道伤疤,哭的昏过去。
“来,陈大人吩咐给的药,趁热喝吧——”自打出城,每天早晚陈砚君都会想方设法给她按方子煮上药,亲自捧来给她。这天傍晚,又烧了药汤来。
她摇摇头,不肯再喝。
“怎么了?”
宁儿在他手心写,“苦——”
“对你的伤有好处——”陈砚君很包容的笑笑,“现在伤情还不很稳定,一路上又辛苦,陈大人怕再有意外——”
宁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用树枝在地上写,“我哥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陈砚君接过她手中的树枝,缓缓的写,
——你想知道什么
——他叫什么,在哪里
——江南,陈砚君言简意赅。
——我呢?我是什么人?
陈砚君沉吟一会儿,——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人
宁儿揉了揉眼睛,伏在膝上啜泣着。
陈砚君犹豫了一下,扶了扶她的肩头。
——等你找到亲人,想做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