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盛开的春天(出书版)》第44/72页


  闻喜低下头,把两只手交合在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上。
  这是老天给她的最大的明示了,一个人不该怀疑自己的命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3
  闻喜回家,迎接她的只有顺顺。
  七八岁的金毛明显感觉到了近段时间家里的低气压,成天待在花园里,叫都不肯进屋,仰头用那双棕色的眼睛水滴一样看她,充满了不安全感。
  闻喜摸摸它的头,又弯下腰,搂住它的脖子,顺顺得到安慰,一颗大头蹭了又蹭,还讨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闻喜想,如果这是一个孩子,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有罪的。
  好的父母不该让他们的孩子感到不安全,如果这是她的孩子,她和袁振东都该检讨自己。
  闻喜进屋,仔细清洗了双手,又在冰箱上贴了新的字条,提醒自己带顺顺到宠物医院做驱虫检查。
  袁振东不在家,她看了看厨房里的挂钟,下午四点整。
  她应该开始准备晚餐,但她精疲力尽,或者怀孕初期的女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她不知道,闻喜身边没有已育的朋友。
  其实她根本没什么朋友。
  家里无比安静,挂钟走秒的声音都被放大了许多倍,她坐下来,想一想,打电话给袁振东。
  她很想听到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电话被接通了,她听到那头隐约的嘈杂声,然后响起的是一个女声,熟悉而陌生的女声。
  她叫她:“闻喜,还记得我吧?”
  那声音几多嘲讽,闻喜隔着电话线都仿佛看到她恶意的冷笑。
  闻喜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听到答案,叫出名字的是袁振东。
  “孙小芸!”
  孙小芸按断电话,并且飞快地删除了来电,又把手机放回原处。
  袁振东大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交警,手里拿着罚单本子,他身后则跟着一个满脸愁苦的中年男人,摊着两只手说话。
  “这可怎么办啊?我车上还有冻猪肉呢,现在冷气都不能打了,一会儿都坏了,车子保险我也不知道啊,得问我们老板。”
  袁振东脸沉得黑铁一块,也不看那男人,只对孙小芸说:“出来,别坐在车上了,叫个车你先走吧。”
  孙小芸冷笑了一声:“这么烦我?你不是还有话要问我?”
  袁振东烦躁地看了一眼车后被撞的凹处,口气很差:“算了,改天再说。”说着又走到驾驶座边打开门,把自己搁在仪表盘上的手机拿了出来,打开拨电话。
  他打回家,电话没有人接。
  他还想打闻喜的手机,但那小警察咳嗽了一声。
  “这位先生,配合点,先把行驶证拿出来。”
  袁振东打开手套箱,嘴里咒骂了一声。因为昨夜的失眠和早晨闻喜的异样,他今天一整天都心烦意乱,最后还把孙小芸给找了出来,想问她究竟知道多少方远的事情,又是怎么知道的,没想到孙小芸刚上车没多久车就在路上被追尾了,还是被一辆连保险手续都不齐全的破烂小面包,小面包脏得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运的还是一车冻猪肉!
  这一撞简直是这见鬼的一天最好的总结,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完美地甩在他的脸上。
  他把行驶证交给交警,又皱着眉道:“给我开一张事故证明,剩下的事情我让保险公司来解决。”
  小交警瞅了一眼袁振东的车,脸上似笑非笑的。
  围观众人则直白得多,还有人在旁边幸灾乐祸。
  “豪车啊,哥们儿,快看。”
  “嘿,还带一个漂亮妞。”
  “叫人了,叫人了嘿,你看他在打电话。”
  “……”
  袁振东转头怒目而视,不想有人更大声说了句。
  “有钱臭牛逼什么呀?撞了吧?活该!”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攻击,一口怒气上来,差一点就要冲过去,幸好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他接起来,那头是闻喜。
  她在电话里问他:“振东,你在哪里?”
  袁振东吸气。
  他不能不承认,听到闻喜声音的一刹那,他只想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想要逃避的,在他最焦虑的时候,仍旧抚慰他的心。
  他想要回答,但是孙小芸下车,朝他走了过来。
  突来的心慌逼他仓促开口,声音无比生硬:“我在外头,忙,回去再说。”
  说完就挂了电话。
  孙小芸已经走到他面前,嘴角分明带着一丝笑。
  “我可以等你。”
  小交警沉了脸:“这位先生,你再这样不配合我就直接扣车了。”
  袁振东打开皮夹抽了几张钞票给孙小芸:“你走吧,拿着钱打车,我再给你电话。”说完转身面对那交警和哭丧着脸的肇事车主,明显是不打算再转回来了。
  孙小芸面对他的后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她怕自己再不走开,就无法隐藏自己脸上那恶意的微笑。
  她恨他们,两个!只要有任何机会可以让他们感到痛苦,她都不会错过的。
  闻喜放下电话,数秒没有动作。
  她也无法有动作,她觉得胸闷,无法呼吸,眼前一片模糊。
  等她终于能够熬过这数秒的窒息感之后,她走到书房,拿出纸笔,给袁振东写了张纸条。
  闻喜保持着书写的习惯,她连电脑都不太用。
  她原先只想写几句话,但一支笔像是停不下来似的,白色纸片渐渐被写满,她将它翻过来,又写了两行。
  然后“啪啪”两声,纸上出现两点濡湿,晕开黑色字迹,代替句号,结束了她的书写。
  闻喜放下笔,转身上楼,简单地收拾了一点衣物。
  离开家门的时候,顺顺跟过来,声音像呜咽。
  闻喜蹲下身,抱住它毛茸茸的脑袋。
  那双棕色的大眼满是忧伤,她想安慰它,却不能找到自己的声音。所以她只是抱着它,任它伸出舌头舔过自己的面颊。
  但它只是触碰了一下,就低下了头。
  就连狗都知道眼泪是苦涩的。
  她一定是做错了,闻喜这样想,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惩罚,但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她已经尽了力,而且精疲力尽,再不能坚持下去了。
  4
  方远在办公室里接到闻乐的电话,其实今天是他轮休的日子,他并不需要回队里,但一是他昨晚已经通知同事将闻乐的报警记录调出,并把她遇劫的地点加入重点巡查范围,全市警力是联网行动的,他想跟进一下情况。二是闻乐昨夜留宿在他家,他不想一直待在家里等她醒来,然后面对与她一同出现在早餐桌上的尴尬。
  他不想与闻乐有太多的接触,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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