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花季--文革中的另类青春》第45/94页


她心里赞道。漂亮的人物,无论男女,都会引起她赞美的喜悦。
“纳塞休斯”的目光也在这群中国女兵中逡巡。终于,他从同样军装,同样发
型,同样年轻的女孩子中捕捉到她,不禁欣然微笑。“那小子盯着你呢。”胖墩儿
悄声对桑园说。“盯你呢。”桑园瞪了胖墩儿一眼说,腰上立刻被掐了一把。
女兵们坐定后,院长讲话。先高度颂扬了中越两国。两党牢不可破的同志加兄
弟的战斗情谊,和唇齿相依的战略关系,又预祝这次联欢会能为双方友谊谱下新曲。
联欢会正式开始。张荣指挥女兵们向越南军官们拉歌。他们有节奏地唱起越南
人民军之歌。于是,中国女兵们回敬那首《我是一个兵》。接着,中越两方一对一
地拉歌。越方唱得热情快活,中方唱得婉转清亮。忽然,平素讲话就红脸的孟亚杰
站起来说,她要用越语为异国战友唱一曲《中越两国山水相依》。在越南军官们热
烈的掌声中,她红着脸唱起来。一曲唱罢,只赢得疏落的掌声。“没有金刚钻,别
揽瓷器活儿。”胖墩儿嘴里叨咕着前两天跟桑园学来的俏皮话,想起自己的好朋友
也唱过这支歌。她拿定桑园会正宗越语,站起来说:“这里有人真的会唱呢。”桑
园为回避“纳塞休斯”如火的目光,正把头躲在别人身后。胖墩儿的话使前面的人
闪开,气得桑园狠狠踩了她一脚。“哎哟,轻点儿。我不过想请你把咱们的面子争
回来嘛。”张荣正为孟亚杰没唱好,觉得丢了她的面子。听见胖墩儿的话,就迁怒
地说:“你怕丢人丢得不够?”可是那边,由“纳塞休斯”领头,越方已经响起热
烈有节奏的掌声。李指导忙说:“让林桑园唱吧,反正是联欢,不是正式演出。”
桑园本来深恼胖墩儿,决意不唱。可是见张荣无理迁怒于自己的好朋友,她沉
不住气了。她自信能唱好这支由越南进修教师逐句教授的歌。
她从容镇静地唱起来,清晰流畅。一曲终了,一直在屏息静听的越南军官们,
爆出热烈的掌声,齐声用中文高喊:“太棒了,真正的我们的歌!”
几天后的傍晚,桑园正在宿舍重读父母的每封来信,胖墩儿风是风,火是火地
冲进来,“猜猜看,张校长刚才找我去谈什么?”她一脸神秘地问。“甭猜,准是
又为啥事批评你。”“”不对!她向我打听你呢。”“打听我什么?”桑园放下手
中的信,忙问。“叫你猜嘛。”“猜不出。你不说,我就不听了。”“好,好,我
说。她呀,问我有没有听到你常提起什么人,或者看见你跟谁眉来眼去。我说没有
啊。她又说,包庇朋友的错误是害朋友。我说,有啥事您就直说吧,我听不懂弯弯
绕。她就说,她很怀疑你挑逗过一名越南军医。那人已经指名点姓向院首长表示,
希望能娶你并带你回国。所以校长怀疑你知道那人是越南国防部副部长的儿子,存
心要攀高枝呢。我告诉她,咱们是在路上遇见过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可是谁知道
他是什么部长儿子呀,躲都躲不及呢。”
桑园听完胖墩儿的话,气得面红耳赤,又想起下午李指导对她莫明其妙问的一
番话。当时,李指导很和气地问她:“参军前交过男朋友没有?”“没有。”她有
些羞涩地答。“你对阮清玉印象如何?”“谁是阮清玉?”她摸不着头脑。“那个
越南军医呀?”“我不认识那些人。”“如果他要求跟你认识,然后做朋友,你肯
吗?”“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很好。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要放在心上。”
当时,她心里暗气李指导会问出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
张荣怀疑自己在动歪脑筋!她委屈得眼圈红了。胖墩儿气呼呼地说:“校长专会欺
负咱烈士子女,还有你们外地来的。我亲眼见过张群和孟亚杰跟那些越军们嘻嘻哈
哈,还是当着她张荣的面呢。她连屁都不放,瞧得挺顺眼似的。”
然而不久后,女兵中当真发生了一桩“情奔逸事”。
许栀栀留下一封信,脱掉军装跑了。
信由她同室的女兵发现。好奇心使这女兵先睹为快。然后又细心封好,交给护
校领导。于是很快,信的内容就在女孩子们中传开。信上,栀栀恳求校长不要把她
当成逃兵。她一直为自己是军中一员自豪,也喜欢和同伴们单纯欢乐的相处。可是,
为了爱情,她毅然决定放弃同龄人艳羡的前程,奔赴男朋友落脚的内蒙牧区。如果
她再不去,他会因为孤独和艰苦的生活自杀。
女孩子们为她这种胆大包天的逃跑举动震惊了。大家凑在一起,悄悄议论着以
前一些蛛丝马迹。“她走路的姿势跟咱们不一样,可能被她男朋友破瓜了。”有人
投石惊天地说。“什么叫破瓜?”张群好奇地问。桑园也竖起耳朵。“就是,唉,
叫男人给弄了呗。”“弄了哪儿呀?”张群楔而不舍。“笨蛋,连这都不懂。一边
想去吧。”胖墩儿阻止她再问下去。“哦,我想起来了,”许栀栀的室友发现新大
陆似的喊起来,“有天我突然进屋,撞上她在擦澡,那肚皮上呀,尽是波浪似的纹
路,吓了我一跳。她连忙拿衣服掩住,说小时得的皮肤病,所以不敢去浴室洗澡。”
“那是妊娠纹!”胖墩儿笃定说。女孩子更吃惊,谈兴也更浓。“我有次见她在盥
洗间用牙膏拼命搓脸,问她为什么,她说牙膏能清除雀斑。”又有人提供一条线索。
“那是妊娠斑!”胖墩儿立刻诊断。“就你知道得多!”张群白了她一眼。“当然。
我哥是妇产科医生,带我看过生小娃呢。”“昨晚上我看见她的男朋友了。”孟亚
杰不甘寂寞,爆出最大的冷门消息、女孩子们全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却多少有些
不信任。“真的,我真看见了。昨晚我回家了一趟。返回医院时,看见她站在院墙
下。正要叫她,忽然看见梧桐树的阴影里还有一个人。我溜过去想看个究竟。原来
那是个高高瘦瘦,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他俩好像在争吵,声音特大。我再蹭近些,
听那男的说,‘要是不跟我走,我就去对你们领导把底儿都抖出来!’讲得很凶,
吓得我赶紧跑回来。”
一窝子人正说得热闹,不知是谁喊了声“校长来了”!大家立刻噤若寒蝉。
张荣铁青着脸走进来,阴沉地说:“许栀栀是军中败类!她父母已经通知领导,
跟她断绝关系,因为她不仅给部队,也给家庭带来奇耻大辱!现在我宣布,任何人
不得对外提起这件事。给家里写信更不能提!谁违反这条纪律,就是存心给咱护校
抹黑!也不准再议论这件事,立刻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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