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坝全集Zei8.net》第52/56页


  “哪个?哪个说的?叫她站出来!”
  “哟,你还歪起来了?!”王海华脚一蹬,邹云英就翻倒在地上去了。他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揪着她的头发,叭叭叭就是几耳光,边打边骂道,“你龟儿子婆娘,还敢给老子顶嘴!跪下!”
  “啊……,老海子,你没良心,你还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跟老子说,偷了几个?不说,老子整死你!”
  “整死我也没有!”
  王海华从灶房里捡来一根木棍,一棍子阐在邹云英腿弯上,她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随即,背上,腿上,屁股上,木棍子雨点般的砸了下来,她浑身疼痛难忍,嗷嗷直叫。
  她的儿女惊醒了,跑过来看到那情况,吓得躲在角角头直哭。王海华的老娘和他的两个妹妹,却象是睡死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没有?你勾引老林子,是不是?”
  “我勾引他?……那是他,撬我的门,我喊,我叫你妈,他没得逞……,咋说我……勾引他?”她冤枉,她委屈,她愤怒!他妈咋这样子颠倒黑白的话都说的出来?!
  “他撬你的门?他敢撬你的门?你还冤枉好人!”王海华手里的木棍,又是一阵雨点般的砸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不躲不闪,随他打个够。只有伤心的哭叫。
  “他是好人?……你妈……太没得……良心了……”
  “我再问你,地震棚头,半夜三更睡在你身上的是哪个?”
  “我没有睡过地震棚,那个不是我。”
  “你还犟,事实面前你还犟,我打死你!”
  “你……打死我……算了。”
  “打死你是你自找的!连幺爸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说不说?!”
  “寡妇?我连寡妇都不如!”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她忍着浑身的巨痛,从地上爬到床上躺下。她不想再申辩了。这个时候,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辩不清楚。因为她一心想好好爱他好好和他白头到老的王海华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他的妹妹们,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也就罢了。他的老娘,颠倒黑白,把老林子撬她的门,企图□□她硬说成她勾引他。更令人气愤而且不解的是,闹地震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搭过地震棚,也从来没有到什么地震棚里去住过。那事情本来是老林子和别人干的事,他老娘却硬栽在她的头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老婆婆啊?!
  回想嫁给王海华这些年来,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却没有讨得一句好。前些年说老海子年青,不懂事,经常欺侮她,还可以谅解。他造反,得罪了那么多人,弄得她和她的儿女们在中队上很难为人,大家都另眼看她们。她好不容易才把那种情况改变过来。他去偷女人,去破坏军婚,弄得一家人无脸见人。他去劳改八年,她一个女人在家里,内内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个人一脚一手做,把两个娃娃拉扯到现在,没有人帮助过她。小叔子老林子复员回来还不知羞耻纠缠她,她没有给他的脸。他那个幺姑爷郭银河有事没事来犯她,她正言拒绝。王国林调戏她,她恶语回击。她老婆婆三天两头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说颜色话,两个小姑子不懂事常常给她恶作剧,她都忍了。
  她指望着她的男人好好改造,完了回来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她指望一双儿女长大成人,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她就心满意足了。王海华刑满释放回来这些天,夫妻俩恩恩爱爱使她异常高兴与满足,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与向往。谁知道他们却无事生非非要千方百计栽赃陷害,非要把她整死才甘心!“他们到底为啥子容不下我呢?想想平时,有点啥子好吃的都叫她们来一起吃了,我还给她们做过衣服做过鞋,她们到底为啥子嘛?”
  “她们容不得我也就算了,可是你王海华为啥子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乱说八说栽赃冤枉我你就信?我不是别人啊,我是你老婆啊,我是你一辈子的伴啊,你咋就不相信我呢?!”
  她就如从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地狱,阴森、孤独、无助。她的心已变得冰冷,她的希望就如美丽的肥皂泡一样,瞬间灰飞烟灭。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如死人一般。她的儿女们站在床前,哭喊着她。她叫琼琼把弟弟带去睡了。
  一连好几天,她就这样躺在床上,不起床也不吃饭。王海华每天晚上回来,都要象审犯人一样审她一回。她不睁眼也不说话。他便在她身上到处抓揪扯,而她也就象死人一样,不反抗也不动弹,直到他觉得实在没趣而离开。
  她彻底绝望了。她怪她自己命不好,嫁了这样的男人,遇上这样的婆婆。她们实在是太可恶了。但是,她相信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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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刘立成离开黄沙坝

?  从大队长家出来,刘立成的心境变得特别轻松。他沿着李大田边的田坎路,返回一大队小学校去。
  趁着兴奋劲儿,他一边朝学校里走,一边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大队和中队同意接收他,并在户口迁移申请书上签了字盖了公章,这就算大事已定了。接下来首先就得把他一家三口的迁移证办了,把户口上到这边来。接着要办的一件大事就是要找个地基,把房子修起来,把她两娘母接过来住下,尽快参加这边的劳动,评工分称粮食。一想到这些,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他一下子成了一座独立的山峰,顶天立地,一切都要自己担当了。
  他毅然地跨出这一步,有出于无奈的成分,也是势所必然。这一步是否走对了,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也无法预期。但是,既然跨出来了,那怕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地狱深渊,就是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他非常感激一大队的领导和群众接纳了他们一家三口。古语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恩,这个情,他是要记几辈子的。他暗暗下决心,要好好干,一定要把一大队小学办成全公社的好学校。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一大队领导群众和家长的恩情。
  当一大队小学的校长,是他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后来他也分析过,这与他刻苦学习,虚心请教,全心全意教好学生有不可分的关系。
  在五大队小学的时候,他担任六年级班主任,他没日没夜地备课批改作业辅导学生,认认真真上好每一节课,帮助学生弄懂每一个哪怕是细小的问题。很多时候是很早出门,天晚了才回家,可以说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学生身上。毕业考试的时候,他所教的班一跃而成为全学区第一名,在全公社都引起了轰动。这让他看到了自身的能力和价值,也坚定了他要当一个好老师的决心。
  第二年暑假还没过完,周校长就说下学年要把他调到一大队小学去充实中心校的力量。一大队小学,虽然是一个大队小学,但它在场镇上,在教育革命领导小组的身边。人们习惯上都称为中心校,是学区领导直管的,所以,教学质量和管理方面都起着示范和带头的作用。在老师的配备上,就有一些特殊要求。
  他很高兴,愉快地接受了。他想,这是学区对自己的肯定。他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找人帮哈忙,离开黄沙坝。那里虽然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有他童年许多美好的回忆,但随着他的长大,他已经非常肯定地认为,在那里,他是无论如何也跳不出郭银河的手心的。
  两年前,他的老师拉了他一把,他才免强从郭银河的阴影里见到了一线阳光。但他始终感觉,郭银河仍然就象一个大石头,压在他的头上,使他喘不过气来。这倒不是因为他怕郭银河,而是因为郭银河不仅大权在握而且心地阴暗,不知道何时就会对不顺从的人生杀予夺。在郭银河的眼面前,是绝不允许有谁冒泡泡的。
  “学区研究,让你担任一大队小学的负责人。”去年下学期开学前,周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说。
  “老师,还是叫别人干吧,我怕干不好,我当个一般老师还差不多。”他诚恳地对周校长说。
  “学区是经过了慎重研究才作出的决定,没什么好推辞的。干得好干不好,先干起来再说吧。倒是有几句话要提醒你,一是这个学校就在公社领导的眼皮底下,教学质量很重要;二是一大队的老百姓与别的地方不同,在工作中要注意方法。”
  “哪,好吧,”他应承道。
  他想,再推辞,恐怕也是不行的,这周校长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这赶鸭子上架的事,只有硬着头皮干了,而且,只能干好,不能干坏,没有退路。
  一年过去了,他以自己的热情、诚恳、吃苦精神和教学业绩,不仅赢得了同事的诚服与支持,赢得了学生的拥戴,而且整个中心校的环境面貌、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学生家长交口称赞。
  他在中心小学站稳了脚跟,得到了学区领导的信任,得到了学生家长的口碑,还得到了彻底摆脱郭银河阴影的机会。虽然,他知道由于长滩水库就要蓄水,周边的人家终究要搬迁,但他还是义无返顾地要尽早离开,以使自己能够尽情地沐浴明媚的阳光,呼吸清新的空气,感受成功的快乐,享受生活的乐趣。
  他回到学校里,把摆在桌上的作业批改完,把课本和备课本放进一个洗得发白的军用挎包里,关上门,急匆匆往家里去,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地告诉他家里的人。
  他走出校门,过了汤店子,下了小弯子,出了关子门,过了高坎头,穿过黄沙坝,来到花蛇沟口。平时要用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今天只用了四十多分钟。
  他从青树下的杠杠桥上过了河,转进了花蛇沟。在郭银河家外面的路上,他停了几分钟。他需要找到郭银河,请他在户口迁移申请书上签上“同意迁出”并盖上大队的公章。
  大门是开着的。他在门外喊了两句“有人在屋头不?”郭银河的大女从灶房里出来,说“刘老师啊?快请进来坐。”郭银河的大女也是他的学生。
  “你爸在屋头没?我找他有点事。”
  “还没回来,你来坐一会儿等他嘛。”他学生搬了一个小凳放在那里对他说。
  “哪,我等会儿再来吧。”说着,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大门外,郭银河背着一背牛草从外面回来了。相互招呼了一下,他就跟着郭银河返了回来。
  郭银河看了看他递过去的户口迁移申请书,说了一句:“哦,他们都同意了?嗯……这个字我还不能跟你签……”
  “咋的?”
  “这个事情,公社有统一安排。”
  “……”刘立成无言以对,怀着一腔的疑惑与无奈,悻悻地走出了郭银河的大门。
  回到家里,所有的人都在家了。他抱起他的女儿亲了一下,便坐在那儿眼看着天井上面红岩寨的山头出神。
  “咋的呢?”
  “没事。”
  “……”翠翠看着他,明知道他心中有事,又不好再问。
  “到底咋的?”刘显文问道。
  “没得事,你们别问了。”
  他妈妈看着他,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抱起的女儿逗起来,院子里便充满了他女儿稚嫩的笑声……
  以后的几个星期,也都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直到有一天,公社分管教育的副书记对他说,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好好地教你的书,把工作做好,他的心里才如拨开阴云豁见天光,充满了激动与兴奋。那种终于挣脱羁绊重见天日呼吸自由空气的感觉使他差不多有些忘乎所以。
  可是,当他回到家里把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滔滔不绝讲给他们听的时候,他却看到,他父亲,他母亲,他奶奶的脸上那一脸的凝重。他们是咋的啦,咋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呢?
  “乖孙,你们这一走,我就象心都掉了一样哦。”过了好一会儿,他奶奶慢悠悠地说完,还重重地叹了一声:“唉!”。
  “奶奶,您别那样嘛,我又没走好远。等我把房子弄巴适了,安顿好了,我就把你接过去,我们一起过。”刘立成马上说。
  “呵呵,听起来是巴适的呢。以后在你那耍个三五天还可以,咋可能长期和你一起住啊?要是那样,你老汉和你幺爸多没得面子是不是?”说着她奶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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