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作者:尼莫点1》第80/94页
至于那个宫女儿,是趁着倒茶的工夫听到秦锵与翁斐的对话。这人嘴里藏不住东西,稍晚些的时候在殿外跟一扫地的宫婢说良妃与前夫纠缠不清,疑似有染云云,恰好被翁斐听见了。妄议主子也就罢了,第二次进去奉茶的时候,还故意假摔,朝着皇上身上倒去。这才被拖下去杖杀了。
“娘娘……”杜欢有些担虑,但还是推诚置腹道,“您住在深宫后院之中,奴婢也终日陪伴,就算偶尔出宫也有皇上相随左右。奴婢自然是相信您的为人,也明白你之所以迟迟未来得及说出口,是在担心什么,顾忌什么。前朝和后宫,确实是从来不缺捕风捉影,口舌是非。但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皇上的信任。”
我回头看着杜欢,娴静点头,直言道,“其实这事儿本不算什么,坦坦荡荡早点说,反而不会让人疑心生暗鬼。都怪我当时顾虑太多,觉得刘清慰救我于水火,我不能反推他入火坑。却不想反而容易招致误会。”
我带着亲手调制的玫瑰普洱前往腾龙殿时,恰好碰见赵姝环被拒见后悻然调头的样子。她身后的女官秋茗同样端着送给皇上享用的糕点。赵姝环见我来了,以为是在跟她争宠,便没好气地说,“皇上在殿内处理公务,说了谁也不见,良妃娘娘别自讨没趣了。”
我朝侍立在一侧的小旻子道,“既然皇上要务繁忙,本宫也不做打扰了。只是本宫刚才冲沏好了一壶玫瑰普洱,有纾解胸闷,令人耳清目明之效。烦请公公劝皇上喝些。”
淑妃得意于我没被优待,心情大好。我懒得计较,与她到了分岔口后,便分开了。所幸,一会儿,小旻子追了上来,“娘娘,请留步,都怪奴才糊涂,没去请示过皇上的心意,就让娘娘留下玫瑰普洱走了。皇上知道您来过,请您回去呢。”
第150章
转身回了腾龙殿, 见翁斐正坐在御案旁看晟王从清河县传回来的折子。一晃,翁晟去清河县治几月有余,又有贤善侧妃叶知秋相伴左右, 负责给穷人施粥布善。渐渐地, 两口子颇受当地百姓爱戴。翁斐凝着奏章,眉间看不出喜怒。今日我着一身紫蓝色提花面料开襟的秋裳, 淡淡的,似一阵微暖的熏风有了形状。相衬之下,头上别着的墨兰绒花, 色度更显明艳些。也正因如此, 今天我仅是描眉搽粉, 唇上并未涂口脂。不然,头面上又是紫红浓丽的兰花, 又是娇红的唇,过犹不及,总显得俗气。还不如做个适当的减法, 一浓一淡搭配, 就刚刚好。
翁斐放下手中折子, 抬眸看我, 眸中闪过一丝初见的清澈感,“你甚少戴这样娇艳的花饰在头上。但不知怎的, 朕之前见旁的女子如此打扮, 就觉得各个尽是凡桃俗李。可同样的花斜插在你的云鬓之上,却有妆点一新, 烘云托月的感觉。”
我将小小心机藏在恬然的酒窝之下, 朝他走去时, 伸手扶了扶头顶的墨兰绒花, “以前臣妾喜好花草,却并无最钟情的。直到今早,内务局送来数十匹做冬衣的料子让臣妾选,臣妾只一眼,就选了那各式蘭花图案的布匹。心中豁然明白,原来很多的东西早已不经意间就笃定地刻在了心上。所以出门前临时起意,别了一簇墨兰在头上,也不管它跟这衣裳搭不搭。”
翁斐动了动唇,似有触动,但到底没多说什么。我走得近了些,见桌上的玫瑰普洱喝了半盏,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主动凑到他身后,环抱着他,把头探到他的肩上,“皇上你回头看看,我眼睛下是不是有脏东西?”
翁斐侧过头,与一双水眸四目相对。愣了一会儿,大概是观察到我眼角略暗沉,这才叹气道,“昨晚没睡好?”
我猛地点点头,娇怨道,“都说君无戏言,皇上倒好,竟对一个女儿家食言了。本来昨日中午用膳时,臣妾就有话想直言相告,结果不巧赶上温、秦二位大人入宫面圣。皇上又说好了晚上到漪澜殿,结果彻夜不来,害我好等。”
昨晚不管因为什么心情不佳的缘由,觉得自己受到了隐瞒,或是醋坛子打翻了,可到底是食言了,冷落了眼前人。翁斐见我澄莹的眸子写着无辜,不禁心软,“你本来昨天想对朕说什么?”
我这才收回手,不再娇嗔满面,而是敛好仪容,退后几步,矜重地福了福身,然后对他道出了在红螺寺后山被刘清慰解救一事。一番话后,从翁斐的俊容上辨不清他的心思,我便补充道,“人总有私心,就算是红尘世外的僧侣也不例外。之前在恩渡寺被海嫔等人抟空捕影、妄口巴舌是何滋味,臣妾到今天都记得。臣妾承蒙皇上不嫌,有皇上执手共白头,有皇儿在膝下长大,岁月静好,如登春台,实在不想再跟前尘往事扯上关系。刘大人也是一样,好容易家中有喜,一大家子都有了过日子的好盼头,自然也想避嫌。臣妾知道,刘大人效忠皇上,对皇室效死输忠。就算被绑架的淑妃娘娘,他也会义不容辞去搭救,能救一个是一个...”
翁斐下垂的嘴角隐隐表达烦躁,生冷地将我的话打断道,“你倒不必处处替他说话,朕心中是非分明,自有判断。”
“臣妾知错。”我识趣地不再多言,再次朝他欠了欠身,“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我转过身去,心里感到落空,朝着隔扇外走。这镌着祥龙纹饰朱漆隔扇雕刻精美,无论微雨溟濛,还是日光璀璨时,与腾龙殿所呈现出来的气氛,都美得各有情调。只可惜,上面的龙首表情冷肃威严,让人不敢细看。正要跨出门时,一双有力的大掌从身后拉起了我的手腕,迫使我不得不转过身去。“皇上——”我扬眸看他,惊呼一声。
“这就走了?你还没解释完呢,他怎么救的你?有没有不小心碰到你?”翁斐心里有气,没留意到我的腕部被他箍得生疼。
“皇上,您弄疼臣妾了。”我扭了扭被他勒着的手,“我与刘清慰之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清清白……”
话还未说完,翁斐就将我拦腰抱起,粗凛着气息,转身把我扔去炕案上。一旁的安祥意眼明手快,忙将室内的宫人全屏退出去。
我被翁斐压在身下,慌乱中预判着他接下来的动作,毕竟青天白日的,瞬间涨红了脸。翁斐解了我衣裳绲边的扣子,却忽地停顿了下来,如潭幽邃的眼睛泛起了一缕血丝,深深地望着我。我主动凑了上去,轻轻吻他的眉,他的眼,然后柔声问,“皇上是吃醋了吗?”
“不吃醋才不正常。”翁斐埋首在我肩颈之间,嗅着玫瑰凝露花香的发。我伸手抱着他,心底感慨,是啊,他要是没有打翻醋坛子的反应了,慌的人就该是我了。
“你浑身上下都是属于朕的。”他说着,开始一路朝下口允|口勿宣示主权。
后来,衣扣松了,发髻乱了,不知什么时候从炕案移到了后殿的床上,雪色的肌肤因他而泛着chao红,就算秋裳尽解,也不觉着冷。
因此刻是白日,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能低低压着嗓子,皱着秀眉承接他的每一次**。他看出了我的顾忌,反倒起了坏心思,更使劲儿了,非要听到我忍不住失控才罢休。
每每欢|爱后,总少不了温存。他将我抱起来,扣好衣裳,又将发丝重新绾好。虽不比杜欢姑姑她们动作娴熟,但这般温柔体贴,反叫我患得患失了一下,又担心起了爱意松弛的那一日。当然了,有危机感,我便不会坐以待毙。得趁着圣眷正浓时,再上一层才行。
“怎么好好的哭了。”见我眼泛泪光,他以指腹替我拭泪。
“我在想,以后皇上得了新人是否也会这样待她。”
翁斐扑哧一笑,刮了刮我的下巴,“又来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哪有这样的人啊,人家在哭,你却在笑。”我嗔道。
“朕只是觉得你这样甚是可爱。那你就把心思好好放在朕身上,好好固宠。朕喜欢你为了朕吃醋在意的样子。”翁斐抚了抚我的脸蛋,顿了一会儿,声音低醇道,“选秀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仪制,过场还是得走的。这样吧,明年开春选秀事宜,你替太后分忧,就说是朕的旨意,去户部拿花名册。看谁不喜欢,悄悄跟朕说,到时候殿选,朕直接撂她牌子。”
我承认,我的第一反应是很惊喜,确实想插手选秀一事,但仔细考量后,还是拒绝道,“算了吧,臣妾还是不要干预此事的好。”
“为何?”
翁斐说得对,这过场还是得走,最后总要选几个出来。但无论留下了谁,都是与我分宠的情敌。我如果现在筛去几个貌似强劲的对手,到头来也说不准是帮谁白做嫁衣呢。就算留下的几个看似好对付,以后也未必不会长成参天大树。世事无绝对,一切互为因果。我宁肯不论敌手强弱,都兵来将挡佛来杀佛,也不愿十年后自己陷入悔恨,埋怨自己当初怎么放错了人进宫,搞得如今那么难应对。
于是我选了一套明事理的说辞,“选谁为妃是天子的权利。皇上给臣妾特权,臣妾却不能僭越。反正,臣妾知道皇上是心中有我,所以才愿意哄我开心,便知足了。”
作者有话说:
这十年来,市面上的宫斗剧和宫斗文确实很多,大部分读者觉得没有新意、落入俗套也属正常。但就我写作的角度来说,因为自己以前也没怎么写过宫斗,是很新鲜的尝试。跟大多数作者一样,写作的第一要义嘛,当然是自己想到什么写什么。在这里向觉得本文高开低走的读者说句抱歉!辜负诸位期待了(终究是错付了.jpg嬛嬛同款表情包)我在故事逻辑性、人物动机和行为上的处理或有不足之处,这个得自己多练多领悟。会慢慢进步。至于剧情内容,众口难调啊,在此,感恩一切相遇、善意与包容!!!
第151章
翁斐轻叹一口气, 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将我揽入怀...
下午的时候,天色忽变, 气温骤降。一场绵长的阴雨彻底送走了晚桂的残香。我安睡在腾龙殿内间的床榻上, 睁眼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罗衾,却不见翁斐。四周静悄悄的, 幽沉一片,只隐约能听见外边儿漏壶滴水计钟的声响。我觉得口渴,想唤宫人进来伺候, 但想到翁斐可能在外屋办公, 怕打扰他, 便自己蹑着手脚起来了。
往屏风后方向找茶壶时,无意听到一阵对谈, 不禁止住了步子。
“皇上,呼兰若那边已经连续两次请求咱们将阿什引渡给匈厥处理……”这好像是秦锵大人的声音。
翁斐坐在主位的龙椅之上,冷漠的眉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他拨弄了玉扳指, 摇摇头, “阿什不能给他。这一生就得扣押在我大翁的昭狱, 不能自由, 但也不能死。”
另一老者点头附议,“呼兰若忌惮篡位者的后嗣, 只要阿什一天不死, 呼兰若就难免不被我们牵制一天。微臣已将皇上的圣意传达给了呼兰若,阿什既是在我朝境内犯罪, 就该沦为我朝阶下囚服刑。待到二十年刑满, 再任凭他匈厥发落。”
说话的人声音苍老却有力, 他会是谁?我心生窦疑, 朝前挪了一步,试图听得更清。
凤目龙睛的年轻君主发出满意的冷笑,又问道,“阿什的母亲妻女可妥善安置了?”
“已安置妥当,每年会让阿什见一次,以保他不会自寻短见。不过...”那老者欲言又止,“前些日子霍风身边的随从霍旸,好像也在找寻找阿什的家人。”
秦锵接话道,“霍风一贯如此,表面上逆来顺受不屑辩解,私底下动作颇多。虽然我们借阿什之口和令牌一物让霍风大权旁落,再跌谷底。但也因此彻底将我们暴露在了明面上,也难怪他穷鼠啮狸。”
说起令牌,翁斐不由关怀道,“休屠已故,他的家人可有安抚?”
那老者点点头,又沉沉叹息了一声,言语间有些自责,“皇上刚执政时便将休屠安插在了阏野身旁。这些年时刻汇报草原动向,忠于我大翁朝,并能以毒箭射掉霍风一条腿,让霍风不得不交权回京,也算是劳苦功高。只可惜当初阏野一党被擒后,老臣还无计救他,他就被呼兰若一刀毙命了。今日若无他捡到的令牌,我们也难给霍风定罪削爵。”
我悄然透过屏风窥看过去,那说话的老者苍髯如戟,相貌威猛,又穿一身武将的衣服。难道他就是早于霍风之前成名的镇国大将军燕超?这些年燕家军与霍风所统辖的军队总是暗相较劲,多有口角。但无论军队实力,还是人马数量都败于下风。不过,燕家二郎和三郎却是霍风麾下的得力干将。如今霍风交出兵符,军队也由燕家二郎和霍旸的哥哥霍愆暂时接管了。
翁斐对霍风寻找阿什家人的事情倒不意外,只是内勾外翘的眼尾分明透着三分薄凉。他朝下座的秦锵问道,“前几天太后之所以被绑,似乎与千机图有关。可有查到绑匪眉目?”
秦锵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微臣本以为能清楚太后娘娘行程,或是宫里人。后来才发现那匹劫匪是顺着霍风的行迹获悉到太后踪迹的。太后娘娘在红螺寺与霍风短暂会面之后,霍风离去,那群人才开始下的手。”
翁斐思忖道,“霍风是习武之人,这些绑匪能瞒过他的耳目,必也是轻功了得的高手。”
秦锵点点头,“虽然他们被俘后都咬舌自尽了,但微臣还是顺着蒙汗药为线索,找了黑市的卖家,查到了购买这批蒙汗药的人。”
“哦?是谁——”高堂之上的帝王身体往前倾。
“正是京北穆府穆老太君的手下。”
我强压着一波又一波信息带来的惊诧,捋着其中关系。京北穆府是霍风嫡妻霍穆氏的娘家。之前在皇儿的满月宴上,穆老太君还来献过礼。只不过她自以为出生世俸之家,言语间对我略有轻蔑,又别有用心带着外孙女霍宝幺在翁斐面前晃。实在叫人不喜。
秦锵请示道,“皇上,现在我们已掌握穆府罪证,接下来是否直接去穆府缉捕?”
翁斐思虑许久,点点头, “穆府的主事人一律收监候审。”
秦锵领旨应是,又补充交代道,“皇上,太后娘娘和霍风的人好像从去年就停止寻找私生女一事了。微臣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我惊惧地窥向翁斐的方向,他原来早就知道霍风有私生女?
翁斐没有应声,沉思半晌才道,“你们先回去吧。”
待两位大人都走后,我也打算退到内殿,才转身一步,就被迎面来的侍女唤住,“娘娘,您怎么醒了?”
我正迈着的腿忽然僵直,感到身后传来压迫感,果然一道阴影渐渐笼罩到了我跟前。我尽量镇定地转身,“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