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作者:尼莫点1》第91/94页


  “这还不简单。你只管捧高淑妃贬低我便是。就说你来找过我,我是如何如何小里小气、一毛不拔,然后再说我无人信服,而她却有庞大的号召力。最后啊,再给她灌输下筹集善款能为她带来的种种好处,她必然会心动的。”


第174章
  “我也晓得淑妃与你不对付, 可是我这样贬低你,会不会不太好啊?”
  正当叶知秋犹豫时,一旁的毓欢姑姑劝说道, “公主, 良妃娘娘都帮咱们到这份上了,咱们不可轻易辜负娘娘的苦心啊。赵淑妃现在最缺的就是复宠的机会和贤德的美名, 咱们去找她帮忙,也能各得其所。”
  我一怔,随即望向毓欢。她朝我点头示意, 并诚心而稳妥地笑着。想来她是已经从太后处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老谋深算的她就算看出了我心里的小九九也不揭穿, 反而助我一臂之力?也是, 当初太后将她这样得力的女官赏给叶知秋,就是因为错认了叶的身份, 并且觉得这刚认的女儿为人单纯,容易吃亏,需要助手...
  我握住叶知秋的一双柔荑, 慰藉道, “这种牺牲, 也算是我为清河县的百姓出力的一种方式啊。”
  叶知秋反握住我的手, 重重地点了头,然后, 提着裙摆, 冒着小雨就朝着锦绣宫去了。
  招待完客人后,我终于松懈了自己, 狠狠地瘫在了贵妃榻之上。李良堡为我端来一盘豌豆黄, 笑道, “娘娘, 御膳房新做的豌豆黄,可应季了呢。”
  “确实是不错的应时佳品,哎,罢了,拿下去吧,本宫没有精神吃。”我叹道。
  李良堡以为我是因叶知秋的求助所困,便笑着劝说,“娘娘,咱们不是已经给归乐公主出谋划策了吗,怎么您还闷闷不乐呢?这豌豆黄香甜细腻,吃了心情会变好些也不定呢。”
  我嫌他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便故意问,“李良堡最近书看得怎么样了?”
  “哎哟我的娘娘哎,奴才才懂几个大字儿啊,那书可不好啃啊,需再宽限奴才些时日,继续挑灯夜读...”李良堡作出擦擦虚汗的样子,见我没追究,终于悄悄退下了。
  花囍才外边儿赶回来,鞋袜都来不及换。见叶知秋不知何时走了,屋内再无旁人,终于才敢焦心道,“娘娘,奴婢方才去玄武口找那个叫李明的侍卫,听说刚巧回乡了,要过个三五日才回京当值。那咱们该如何是好啊?芫梅可是隐患啊。”
  “本宫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今日能替我做事,明日也能对我反戈一击。”我长吁一声,“花囍,这用人也是一门学问啊。比如芫梅,就好比一把双面刃。因为她有家里那一滩烂摊子要背负,所以我才能轻易策动她为我办事。如今也是因为她家那个没完没了的无底洞,所以又企图让我帮她填补窟窿。 ”
  “娘娘,芫梅估计正在受刑呢,宁康宫最喜欢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了。她若遭受不住,顺便把咱们也抖搂出来了可怎么办?”花囍蹲在贵妃榻旁边儿,守着我。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封她的口?”我反问花囍。其实这时候我心底已经浮出了一些想法,只是有些担心花囍往日里驯良的性子没那个尺度和果决。却不想花囍出乎我的意料,径直果断,“娘娘,只有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奴婢虽不知那芫梅跟你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奴婢就是见不得娘娘受人威胁,何况她区区一个奴才?”
  我欣慰地抚了抚花囍的发髻,“是啊,与其担惊受怕,扬汤止沸,还不如釜底抽薪来得干脆痛快。”
  “那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我思虑良久,忧思过重,反而自嘲了起来,“哈,想那么多步有什么用,还是先悄悄差人去宁康宫打探下芫梅有没有招供吧。若她都将我供出来了,我是万万不敢再踏进宁康宫的门了,只怕有去无回咯。”
  “奴婢这就去。”花囍办事儿一向麻利,不多时便回来了。只说芫梅才挨了两个板子就晕死了过去,水也泼不醒,现在被关起来了,明天再继续审。
  “这么不抗揍?”我有些意外,“都说姑娘家的皮肉细嫩,被痛晕了,吓晕了,我都理解。只是冷水能使身子起激灵,都泼了水,怎么会还不醒呢?”
  “娘娘,不管如何,她晕死过去,至少能给咱们争取些时间。”花囍从不幸中找万幸。
  我握紧花囍的手道,“花囍,说起来,在几个婢女里,你跟我的日子并不是最长的。但是你也感受到了,本宫最信得过便是你。木槿虽然忠心,但是性格大条,做事缺了些细致和沉稳。玉棠虽然稳重尽责,但毕竟是御前出来的。至于杜欢姑姑就更不必说,虽然最有办事能力的当属她,但可惜,她并不全心忠诚地侍奉我。也唯有你,能成为我在暴风雨中划舟的桨了。不管你是因为清慰的缘故才来照顾我,还是你真心将我当做值得追随的主子,我都庆幸你能在我身旁。”
  “娘娘……”花囍眼眶里隐隐泛起了泪潮,“奴婢愿意为你任何事儿,不是因为清慰少爷,仅仅只因为奴婢全心真心地臣服于娘娘,想要留在娘娘身边伺候。”
  我抱了抱花囍,感动良久,心底默默起誓,若这丫头经此事后与我都能安然无恙,一定要待她如亲妹妹般好。
  抚平柔弱的情绪后,我慎重交代道,“花囍,今晚我会带着皇儿去宁康宫拖住太后,并且想办法引走看守芫梅的守卫。芫梅昏迷一会儿也该要醒了,你将她救走,就跟她说要带她乘船偷溜出宫。最好带去寒波翠苑那边的寒翠潭,那里路程最近,而且那潭是活渠,连接了宫外的小河沟。她入宫有几年了,该也是听说过的,会更信服些。等到了翠寒潭趁其不备将她推下去。就说是畏罪自杀了。”
  花囍全神贯注地听着,我说一句她点头一次,唯恐跟不上我的想法。待我说完后,她又防范未然道,“娘娘,我再带把匕首吧,如果苑梅会游泳的话,我还能有备无患,出第二招。”
  薄暮后,窗外雨潺潺,檐下宫灯映庭外桃花。本该闲坐听雨的夜,我却心绪难安。乳娘抱着孩子,玉棠跟木槿提着灯笼,随我朝着宁康宫去了。而花囍则悄悄跟上,随时待命。若她此刻就与我一道出现在宁康宫再借口退下,抽身带走芫梅,只怕容易被怀疑。将要到时,雨街越发嘈杂,透着模糊的雨帘望去,宁康宫外不少宫人围聚在门口,火把攒动,窃窃私议。
  我好奇着上前,企图拨开人群,宫人们回头见是我来了,纷纷主动退让,露出了芫梅躺在担架上的尸体。我惊骇地抬手捂住嘴,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我如何也料想不到。李金泉赶忙朝我行礼道,“哎哟娘娘来得不巧,这真是脏了娘娘您的眼。”说着,他又回过头,一脸厉色的对搬尸体的小太监下指令,“还不赶紧将这晦气玩意儿抬走!”
  我回过神来,压制住内心的惊惧,问李金泉,“这丫头怎么......死了?”
  “她啊,平日小偷小摸惯了,胆子越发肥了,前些天竟然偷了穗欢姑姑陪嫁时太后娘娘赏赐的翡翠耳环。这不,被逮到后心虚之下畏罪自杀了。”李金泉如实汇报自己以为的情况。
  “畏罪自杀?”我是不大信的。芫梅抓紧我裙摆时那种用劲儿求生的欲望和惜命的态度,不像是个轻易寻短见之人啊。
  “方才仵作来验过尸了,确实是咬舌自尽的。”李金泉道。
  半信半疑间,我已踏入了太后的宫殿。


第175章
  王学英怀抱着皇儿, 沉浸于含饴弄孙之乐,对刚才宫里死了人的事儿,除了唾一口倒霉晦气, 便再无其他了。后来她抬眼, 见我闷闷不乐,以为我是目睹了刚才那一幕还没缓过神来, 劝慰道,“逢春,你也不必害怕, 更不必为那个宫女儿惋惜。她自己品性不佳, 行了错事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畏罪自杀是她自个儿的选择, 于她而言,也是种解脱吧, 要是从我这被驱逐出去了,活着反而没有脸面,日子更不好。”
  我点头应是。不过太后精明, 随即又指出芫梅自相矛盾的地方, “可这丫头至死都没有承认自己偷过东西, 哀家都还没有搜查到失物在哪儿, 她怎么忽然那么快就洗心革面以死谢罪了?”
  我并不大想王学英深究芫梅的死因,只想这事儿早些过去, 于是道, “手脚不干净的人,品性堪忧, 被抓到后第一反应是抵赖也不意外, 能偷盗也不差会撒谎。待她冷静后选择自杀, 也未必就是改过自新了, 就像太后娘娘您说的,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不如死了轻松。所以,她言行相悖倒也是情理之中。又或者,她其实是个性情刚烈的人呢?之所以自尽,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想以死自证清白?”
  穗欢摇头道,“性情刚烈?奴婢瞧着不像呢。”
  所幸太后也没继续关心这个芫梅的死活了,只是问我,“今日晟王那侧妃去你那儿了?可要你帮忙带头给清河县捐钱了?”
  “太后娘娘神机妙算。”
  “你捐了?”
  我如实道,“是捐了些银两应付她,但是也跟她说了,我不宜出风头,也没有带动大家一趋一步的能力,只默默捐赠尽点心意便是。”
  太后听后满意地点点头,故意问我,“为百姓行好事儿,就算没到树碑立传的份上,但好歹能让自己善名远播,为何你却不愿在此时机大出风头,在王孙贵族间树立声望?”
  “逢春别的不知道,但有一点却清楚,太后娘娘凤仪天下,心系民生,若百姓有难,您不可能坐视不理。现在您不捐必是有所考量。那我无需多问,跟从您的做法便是。”
  太后瞧我一脸谨慎认真,动不动就敏感多思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她先是屏退了殿内的所有奴才,然后才发自内心道,“逢春啊,你跟哀家在一起,不要总绷着。你面对皇帝,也许需要恪守规矩,说话留三分余地,不可全抛一片心。但在哀家这儿,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轻松安心做你自己。”
  见我眉间颇有些动容又隐隐沉重,许是怕我善感多愁起来,太后赶紧哈哈一笑,“其实啊,哀家也没那么深不可测。不帮叶知秋单纯就是不乐意帮,懒得帮。因之前那点子事儿,闹得满城风雨,那些夫人贵女早对她避之不及了。她又不是我骨肉,我为何要把帮她出头,让她借我的面子去游说豪族夫人们募捐呢?再者说,皇帝勤政负责,你还不清楚?他听说清河县面临的困难后,早让户部出了应对之策,不会真饿着百姓的。皇帝轻赋薄敛,休息养民,是雪中送炭,贵妇们那点儿捐赠顶多算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叶知秋真是在清河县奉承话听多了,以为自己是菩萨了?哎,管她真心帮助穷人也好,想要赢得权贵们的改观也罢,但不能借我的威望行她的善。”
  太后的话说这儿,满满的嫌恶溢于言表。一直敛眸静听的我终于抬起头,“我知道太后娘娘您当初册封叶知秋为归乐公主,给她无上尊荣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将她错认成了我,一心想要弥补。为何如今辨清了我与她的身份,却迟迟没有削去她这个公主之位呢?”
  王学英是千年狐狸,大多数时候,我那点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在她的火眼金睛面前都是虚设。她是爱女心切才被我侥幸蒙蔽了双眼,更没料想过我都栽了一次却还敢鱼目混珎到她的头上,所以我这才险胜了一回。既然她将我视作亲生女儿,那我在她面前还那么谨慎地句斟字酌,话里有话,反而容易让她多心。还不如开口见心,不带隐曲。
  太后轻轻拍着我的背,语重心长道,“哀家看得出,你心底啊,也未必与叶知秋情谊融洽。有些事儿耿耿于怀,挟嫌于心,在所难免。只是,哀家顾念她在外漂泊那些年,她的生父生母却在哺育你,这才没有收走给她的这份皇恩厚惠。”
  也许是我不受感化吧,在王学英爱恨分明地阐述内心想法后,我眸中含怨,不掩圭角道,“您错了,太后娘娘。您以为是我亏欠她在先,所以给她留下公主的尊荣特权、百万俸银和万亩田庄是在弥补她?大错特错啊。在我被领去木家生活而她依旧沦落在外的那几年,她不是在替我受苦,她是在还债,欠我的债!我,您的骨肉,从小要饭行乞,被狗咬,被人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挨踢鞭打,伤痕累累是常态。因为她的一句肚子疼,才十岁的我被骗去了四五十岁的老鳏夫床上。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他们拿着鞭子,在我面前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再剥开我的衣|服,让我一也丝|不|挂地站在他们面前,接下来发生什么,还要我接着为您往下说吗?”我声线越发喑哑,每每回忆这段不堪的往事,牙齿都会止不住地咬合颤抖... 身子仿佛瞬间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冰窖般,除了生生不息的恐惧,再无其他...
  这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启齿,不敢跟刘清慰说,更不敢跟翁斐说。不是因为怕他们可怜我,而是怕他们觉得我自幼就被玷污了,身子早就不干净了,不清白了。连木家父母,仅仅也只是晓得我被虐打过,对我被猥|亵一事儿并不知情。
  王学英瞳孔裂开,双眼泛红,心如刀绞。她一直以为我沦落在外的幼年没有大风大浪,一直以为木家将我调|教得极好,所有幸福安然地过渡到了今天...却不想光鲜背后是一步踩着一个荆棘的鲜血淋漓的脚印。她因悲痛,抬起来想抚慰我的那一双手不自觉地哆嗦着,“逢春啊,是为娘的对不起你……”万箭攒心的滋味使心底血流不止,王学英抱着我失声痛哭起来。
  久久之后,我极力克制着颤栗的身子,擦了擦婆娑的泪眼,“当我从凌|辱中苟延残喘留着一条命爬出来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什么?我看叶知秋在阳光下活蹦乱跳的扑蝴蝶,打柿子……你说,她是不是连肚子疼都疼那么恰到好处?太后娘娘,我知道您在与我认亲之前打心底里瞧不上我,无论我的家世,还是为人,尤其是在替叶知秋认亲的那一晚,您把轻蔑藐视表现得淋漓尽致。您嫌弃我心思坏,讥讽我手段多,带着伪善面孔欺负、妒忌、利用叶知秋。但您可知道,若没有这股子‘蛇蝎心肠’‘诡计多端’,我哪怕少走一步,都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机会入宫为妃,与你相认。”
  ......
  沥沥雨水遮盖了汩汩泪声,皇宫的每一处城墙,城垛,碧瓦,重檐,翘角都染上了三分寒栗,四分哀凉,倍觉疲乏的,缄默着,任由自己湿漉,沉沦。所幸,古树已萌,蔷薇横卧,芍药傲立,丝毫没有灰颓之势。竹苑里有冒出头的春笋,地底下有蛰伏多时终于苏醒的生机……


第176章
  从宁康宫回漪澜殿时, 雨也没有歇下的意思。太后怕我沾湿鞋袜,也怕孙儿淋到雨,于是唤李金泉备好翠凤马车, 送我回去。一直守在宁康宫外的花囍见我安然无恙地出来, 长舒一口气,也跟着悄悄往回走。
  入了自个宫门, 位置还没坐热,李良堡就巴巴的赶到了我跟前儿,“娘娘, 奴才们听说杜欢姑姑今儿白天在御前犯了错, 不小心冲撞了皇上, 皇上要罚她去给懿德皇太后守陵。方才,杜欢姑姑请了嬷嬷来收拾行李, 好像是杖责后身子不便行走。”恐怕是无颜回来吧。
  玉棠一听,惊得愣住了,难怪杜欢自上午去了御前便再也没有消息。我见她一脸茫然, 便有心道, “你去看看她吧。”
  玉棠见我反应淡淡, 而且白日里也去过腾龙殿, 料想我早知杜欢犯了事儿。这些日子杜欢姑姑的亲疏转变她也感受得到,只是不知起因, 人家不说, 她也不好多问。如今得了我的体恤,猛地点点头, 撑起伞提起裙摆就朝外边去了。没一会儿, 花囍也回来了, 正巧木槿下去看沐浴的水烧好没有, 李良堡也退下收纳雨具了。我将乳娘支走,室内再次仅剩花囍。
  “娘娘,芫梅真的是畏罪自杀了?”花囍向我求证道。之前她在雨中远远地瞧着,什么都看不真切。
  我点了点头,“太后请了仵作验尸,确实是自尽的。”
  “本来奴婢都下了去刀山火海走一遭的心,可事情那么容易就解决了,都轮不到自个儿动手,反倒让奴婢担心其中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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