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君子传奇》第41/107页


  梁文虎转身看背后,水源太远,来不及了。还没等他发话,周勇已经吼了起来:“水没有!血咱有的是!”说着毫不犹豫的拔出短刀深深扎进自己的左臂,汩汩的鲜血沥沥的淌在火红的枪膛上,化成一缕缕带着铁腥味儿的青烟,慢慢融进头上的这片天空里。
  机枪手们纷纷拿匕首刺进自己的左手,用鲜血浇灌的枪膛一口接一口的开出绚丽的烈焰之花。随着一阵凌乱的惨叫,乘着火力空虚刚刚爬起来的日本兵又被倾泻而来的弹雨压倒在地。梁文虎的眼睛湿润了,济南城头,不过一丈宽的距离,渗透了多少男儿血呀!
  
  西北军的抵抗使关东军一日亡济南的叫嚣化为了泡影,北伐军总司令江季正给关东军司令松井正雄发去电文,上面写道“贵国士兵在济南城外高筑防御工事,实是引起我国人民之恶感,易招纠纷。为防止意外冲突,请贵军先行撤除一切防御工事,撤回原驻地点。”松井正雄很客气的回电“总司令言之有理,我军定当照办。”江季正以为日本人给了他莫大的面子,遂命令驻济南的梁文虎部停止抵抗,并电请有留日背景的北伐军外务部长林寿同亲赴济南与日军交涉。江季正的算盘打的很精:济南是北伐军谈下来的,日军撤走后他正好名正言顺的接收济南,而且还不费一兵一卒,岂不快哉!殊不知日本人早已将济南视为第二个辽东,这封表面客气的电文,不过是一针痛苦来临前的麻醉剂,济南城的炼狱就快要开始了。
  
  日军轰炸济南的当天晚上,小月霜就把怀孕的大师姐和两个师妹转移到了山东军警备署负责的商埠区,师兄师弟们都去香港采办新戏服去了,她就是这里的顶梁柱。听到北伐军与日本人达成了停战协定,林寿同亲赴济南与日军交涉的消息后,小月霜悬了半天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山东军警备署的那帮人欺软怕硬,澜生又不在,关键时刻靠不靠得住实在难说。幸亏自己在北平与林寿同先生有过几面之缘,林先生还是她忠实的票友呢!外交官的府邸是受《国际法》保护的,到林先生那暂时先避一避应该是最安全的。
  林寿同穿着一袭长衫,儒雅和善,尽管已年过半百,却仍不失翩翩君子之风。看的出来,他见到小月霜很高兴,并没有因为她带来几个女眷避难而感到累赘和不耐烦。
  “霜丫头!”林寿同笑呵呵的看着小月霜,“让你们受了惊扰,是我等的失职呀!”这个称呼让小月霜觉得很亲切,比起“小霜老板”之类的更多了一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既然是您的失职,那您肯不肯收留可怜的霜丫头和师姐妹们在此躲避几日呢?”小月霜俏皮的问道。
  “哈哈!当然当然!莫嫌寒舍简陋怠慢了诸位就好!”林寿同爽朗的笑着,把小月霜一行让进了外交署府邸,又吩咐警卫员去安排房间,两个十来岁的小师妹一左一右怯生生的拉着小月霜的衣角,而身怀六甲的大师姐则轻轻抚摩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绷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将为人母的微笑,丈夫在韩澜生手下当副官,下个月就能从徐州前线回来了,不知到时候小家伙是否已经出世了呢?
  天色已黑,吃罢晚饭,大师姐早早的去房里休息了。两个小师妹兴致勃勃的玩着客厅里摆着的地球仪。林寿同和小月霜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林伯伯,日本人什么时候撤兵呀?”小月霜担心的问道,“现在济南城里到处人心惶惶,想出又出不去,各家各户吓的大白天都不敢开门,跟座死城差不多了。”
  林寿同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又凝神盯着茶杯旋涡里打转的碧螺嫩尖儿,轻叹口气道,“日本人向来诡计多端,我也拿不准江总司令的电文在他们那里能有多少分量。”
  小月霜的心沉了下去,又试探的问了一句,“要是开战的话,能有几分胜算?”
  林寿同略显惊讶的看着小月霜,“你一个丫头家的,说话倒是不让须眉啊!”
  小师妹若兰和若琳正抱着地球仪认真的看着,不时拿手指指点点,热烈的讨论声引的林寿同也往她们那边看。
  “这是咱们中国,你看,像不像一片叶子?”略长的若兰将祖国的位置指给师妹看。
  若琳兴奋的拿手去戳,“那这个,这个长虫一样的是哪里?”
  “那是日本,昨天拿炸弹轰炸咱们的就是它们!”
  若琳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抄起桌子上的一枝笔就往地球仪上戳,“我扎死他们!叫他们再敢欺负咱们!”
  小月霜赶紧大声阻止,“若琳,别胡闹!把地球仪放下!”
  “噗”的一声,笔尖已经把地球仪捅破了,小月霜疾步过去一看,正好在东京的位置,被捅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破洞。小月霜万分抱歉的看向林寿同,“林伯伯,真是对不起,若琳这孩子就是手闲不住……”
  “我要让日本人都掉到地底下去!”若琳理直气壮的撅着小嘴,“叫他们再欺负咱们!”
  小月霜看着师妹气的鼓鼓的小脸蛋,没再忍心责怪,摸着小若琳的头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傻丫头,用笔是扎不死他们的,只有用刀用枪用大炮,才能不叫日本人欺负!”
  林寿同淡淡的笑,几丝花白的头发落在额边,微微颤动,“霜丫头,你真应该改行刀马旦,唱青衣实在可惜了你这股巾帼风范!”
  小月霜摇摇头,“刀马旦又如何,不过是在戏台上做样子,只有真的上了战场,才能谈得上巾帼风范。”
  
  夜渐深,两个孩子开始呵欠连连,小月霜知道林寿同明天还要会见日本关东军方面的人,就识趣的领了两个师妹回房睡觉。早睡的大师姐特意为她们留了一捻如豆的灯火,微弱的暖光下,大师姐呼吸均匀睡的正香,脸上还带着一抹甜蜜的微笑,两只丰腴白皙的手交叉叠放在隆起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小月霜把两个困得连眼皮都粘在一起的孩子放到另一张床上,替她们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又俯身将大师姐的手轻轻放进被窝里,她自己却是一点睡意也无,合衣靠在床头,守着一豆清亮的微光,静静的想着心事。身边的大师姐嘤咛着侧过身去,隔着背影传来喃喃的呓语:振中……振中……小月霜看不到师姐的神情,只听着一声声娇嗔的呼唤,心头便枝枝蔓蔓的爬上了几许心酸。李振中,大师姐的丈夫,也是澜生手下的一员副官。当初因为经常陪着澜生来看自己而与大师姐结下了这段良缘。如今,人家小夫妻已经准备升格做爹娘,而自己与澜生却仍旧是八字没一撇。下个月李振中副官就能回济南探亲了,不知道澜生这个前线司令有没有时间也回来看看她?
  粗粗算来,和澜生在一起也有五年了,五年,对于一个女人易逝的韶华来说并不算短。每当小月霜想起五年中那些忧伤甜蜜交织的岁月,尽管没有名分的惆怅像一抹云翳挥之不去,却依旧挡不住她在记忆中再次心动沉沦。
  她记得,有一年他生日,韩大帅不在家,自己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上门去亲手给他做长寿面。那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傍晚,金红色的晚霞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落进来,她就站在绚目的光影中仔细的做着粗细均匀的手擀面。冷不防一双大手从腋下伸了过来,紧紧的箍住她不堪一握的纤腰,随即耳朵边有扎肉的小刺儿在蹭动。她皱起眉,知道是他又在捣乱,便揪了一团软面拍在他不安分的鼻尖上,“想吃寿面的话,就乖乖的别闹!”“我想吃寿桃……”他轻轻含住她的耳垂,两只手从腰际蜿蜒着向上,指尖慢慢滑过她饱满坚实的胸脯。“又没正经!”她笑骂着,揉了个面团塞进他手里,“给!寿桃,拿去!”说着用肩膀顶开他,自己又埋头切起面来。才切了几刀,他又缠了上来,开始用手搔她的胳肢窝。她怕痒,稍微一碰就笑的不行,手里的活只好停下来,“好啊,你还跟我捣乱,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抓起一把面就往他身上洒去,他灵活的躲开,也抓起面回敬她。他们打着,闹着,大笑着,粉雾缭绕的厨房在满天霞光的映照下升腾起一团团金红色的云翳。最后,长寿面自然是吃不成了,他将她搂在胸前,看着苍茫的远山心满意足的感叹,“其实我并不喜欢吃面,我只是想看到喜欢的女人为我做饭……”
  这个平凡温暖而充满烟火气的黄昏定格在她脑海中成为了永恒的画面,当岁月的流逝将许多记忆苛刻的收回时,惟有那个黄昏,同她的回忆息息依附,宛如心口上一道最为醒目的足痕,承载着一个女人对幸福的全部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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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小月霜想起以前的事,脑子越发清醒。她干脆裹上外套,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想到院子里透透气。经过书房的时候,她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偶尔有几声咳嗽传来,伴着沙沙的翻书声。她知道,林先生还在为明天的谈判挑灯夜战,从窄窄的门缝看过去,林先生正专注的伏案工作,灰白的头发在昏黄的光圈晕染下,有一种不真实的朦胧和沧桑。一股湿湿的暖流从心底涌出,小月霜双手在胸前合十,默默祈祷:老天爷,请保佑林先生,保佑济南城吧!
  当她的目光触到林先生案头上那架地球仪时,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外交官的案头上摆个破地球仪,岂不是要叫日本人耻笑?她想起商埠区的那所宅子里有一个澜生从日本带回来的地球仪,虽然没这个大,但是做工很精细,保存的也很完好。她看看门外悄无人声的街面,犹豫了几秒钟,很快便裹紧外套,匆匆融进了浓重的夜色中。
  
  林寿同放下手中的文件,正准备让酸痛的眼睛稍事休息。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皮靴声,秘书小方气喘吁吁的撞开书房门,“先生,不好了,日本兵把我们包围了!”
  “怎么回事!”林寿同皱起眉头,私闯外交人员驻地,可是违反国际公约的!他抄起电话接通了日军驻济南总指挥龟田洋次,用日语质问道,“龟田大佐,贵国士兵半夜擅闯我外交重地,请问龟田君做何解释?”
  听筒里传来龟田洋次狡黠的声音,“我方有两名士兵无故被杀,宪兵队正在进行搜查,还请林先生配合宪兵队的行动。”才说了两句,电话猛的断了,听筒里只剩一片死寂,林寿同正要再拨,小方已经被几支明晃晃的刺刀逼了进来,“先生,他们剪断了咱们的电话线!”
  书房半开的门被一脚踹开,门外,是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领头的军官是个少佐,正高傲的斜眼瞄着一袭长衫的林寿同,操着一口倒豆子似的日本腔道,“老先生,我们是为搜查械弹而来。白天有两名日本皇军被人打死,我们怀疑是你们署里的人干的。”
  “不可能!”林寿同严词否认,“我方并未收到贵国士兵遇害的消息,事实要待外交署查证核实后,自会给你们龟田大佐一个交代。至于械弹,我们是外交人员,从来不带枪支,请你们不必搜查,以免无故滋生纷扰!”
  那名少佐冷冷的盯着林寿同,白手套一挥,日本兵们冲进书房,拿着枪拖到处乱砸,翻箱倒柜的将文件都装进大麻袋,准备卷走。林寿同正要上前制止,一把刺刀立时横在他面前,少佐捋了捋自己滑稽的仁丹胡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刚接到宪兵队的命令,说那两名皇军就是你们署里人杀的,不交出枪支就不能结案!”林寿同简直肺都要气炸了,这不是明摆着睁眼说瞎话么!少佐明明半步不离的守在书房门口,宪兵队的命令又从何而来!
  林寿同一拍桌子,大声怒斥道,“你们到底懂不懂外交礼仪!此次贵国出兵济南,说是保护侨民,为何要借隙寻衅,做出种种无理之举动!两名死亡的日本兵,若真是敝署所为,应该由贵国领事提出质问,则中方自有相当之答复,你们如此粗鲁妄为,用意何在!”
  少佐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拨弄着桌上的地球仪,突然神色大变,他指着地球仪上的破洞火冒三丈,“你们!什么意思!”
  “私物破损,也值得少佐如此动怒,真如黄口小儿无异!”林寿同轻蔑的一笑,鄙夷的眼光落在那两片气的微颤的仁丹胡上,“刚才的问题,少佐还没有答复我呢!”
  那少佐脸色发青,竟一巴掌掼在林寿同脸上,林寿同没有防备,一头栽倒在地,嘴角鲜血直流。小方想冲过来,却被两个日本兵一枪托砸的跪在了地上。那少佐冷笑道,“你不要命啦,竟敢辱骂皇军!你们的江总司令都不敢骂大日本皇军半句,他想找我们谈判,我们都没有兴趣!”说着又用皮靴踹了林寿同一脚,“你的官再大,也大不过江先生!我们把你送到江总司令手里,他也得杀了你,再向大日本皇军道歉!”
  林寿同的半边脸已经青肿,他忍住疼痛从地上站起来,毕竟岁月不饶人,这几记皮靴踢的后背钻心的痛,他使劲挺直了腰板,大声斥责,“你们这是强盗行径!公然破坏国际公约!是要为国联所不齿,为各国所唾弃的!”
  那少佐面露狰狞,用日语大声叫嚣,“把他们押到院子里绑起来!楼上楼下都给我搜!”
  林寿同脑后顿起一股凉气,糟了,霜丫头……
  
  少佐久津保治一马当先窜上了楼梯,楼上是几间卧室,他一间间仔细的搜,连一块漂亮的地毯都不放过。当他踢开最后一间房间的时候,黑暗中传来几声尖利的,令他无比兴奋的女人的声音。
  手电的光柱一晃,窗台下的墙角里,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几个日本兵发出一阵欢呼,扔下手里刚抢的东西就冲过去,拽住头发将她们一个接一个的拖了出来。电灯打开了,久津保治看清了这是几个很漂亮的中国女人:二十多岁的少妇白皙丰腴,面容娇媚,微微隆起的腹部显示她居然还是个孕妇!十五六岁的少女瑟缩成一团,俊俏的脸蛋愈加楚楚可怜。还有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正倔强的圆睁着大而黑的眼睛瞪着他。
  “啊哈!”久津保治兴奋的无以复加,军队从来都是缺女人的,慰安所几乎成了长官们的天下,像他这个“兵头将尾”的少佐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他只觉一股燥火从裤裆之间窜了上来,干脆一下扒光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丑陋的下身和两条粗矮的短腿。身后的日本兵看见几个女人发出惊恐的尖叫,都哈哈的狂笑起来,一个个学了长官的样子扒下了裤子。
  久津保治一把扯过那十六岁的女孩,可怜的女孩吓的脸色苍白,竟忘记了哭,两条腿不停的发抖。久津保治伸手去摸她的胸脯,一张嘴先啃上了那蜜桃般细嫩的脸蛋。
  “放开她!放开她!”那个怀孕的少妇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八嘎!”他疼的大叫,暂时丢开女孩,腾出手来想要挣脱那口细碎的白牙,谁知那少妇却像长在他肩膀上似的,几乎被甩的脚离地,一口愤怒的牙齿还是牢牢的咬在他肩膀上。他的士兵见长官遇到了麻烦,冲过来照着少妇的脸就是一枪拖,她喷出一口带血的碎牙,终于被涌过来的日本兵拉开。久津保治看着自己洇血的肩膀几乎被咬下一块肉去,疼痛之余却更激起他征服的欲望,柔弱的支那女人,凶悍的支那女人,今天就让你们尝尝大和民族男人的厉害!
  大师姐被几个日本兵押在一边,几只毛茸茸的手不停的揉捏着她的胸脯,甚至摸向她的裤裆。她无奈的看着那个日本军官嘿嘿□着,将若兰分开双腿抱在了怀里。若兰已经被吓的傻了,两眼闭的紧紧的,她从不曾想过,男女之事竟然是如此的丑陋和邪恶,她不敢睁眼,不敢看这突如其来的噩梦。她在木然呆滞的恐惧中想起了小师兄那张英俊的笑脸……
  “啊”的一声惨叫,一个日本兵捂着裤裆瘫倒在地,大师姐看见,十岁的小师妹若琳正被几个兽兵摁倒在床上,她奋力的挣扎着,嘴里还含着一截血淋淋黑乎乎的东西。那是男人的命根,小师妹咬掉了那个日本兵的命根子!一个日本兵恼羞成怒的拔出雪亮的刺刀,“不!”大师姐凄厉的大喊,一股鲜血喷薄而出,映红了她的眼睛。刺刀穿透了若琳的脖颈,将她死死的钉在了床上,若琳一双圆睁的怒目直盯苍天,仿佛在考问天地的不仁,命运的不公,而那些兽兵却迫不及待的一个接一个骑到若琳渐渐变冷的□上……
  大师姐绝望的哭喊着,挣扎着,衣襟已被那些毛茸茸的手拉扯开,楼下又涌上来一群日本兵,两眼放光的盯着屋里□不堪的景象,满耳都是兽兵的□和满足的高呼。她的牙齿已经被打掉,可是她还有指甲!她蜷起手指,狠狠的抓向那些动物般的毛爪,身边的日本兵发出一声惨叫,手臂留下了几道皮肉翻卷的划痕。“八嘎!”另一个日本兵向她举起了明晃晃的刺刀。大师姐最后看了一眼这悲惨的地狱,绝望又决然的飞身扑向了刀尖,刺刀穿透她的胸膛,鲜血飞迸而出,喷了那日本兵一脸,她却已经觉不出痛来,她用手抚摩着还在微微跳动的腹部,一颗热泪爬出了眼角:振中,永别了,可惜我们的孩子没来的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要跟着我去了……大师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最后一刻,她恍惚看见了李振中英气勃勃的戎装,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军人,是中国军人,他一定会为她和孩子报仇的!
  
  小月霜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日本兵的喧哗声。她赶紧躲进了窄小的楼梯间,幸好日本人没有进来,只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脚步声就渐往远处去了。小月霜预感到可能出事了,便换了一套黑色的轻便男装,将澜生送她的小手枪别在腰间,抱着地球仪像猫一样轻巧的钻进了浓黑的街巷深处。
  当小月霜一路提心吊胆的摸回交涉署时,眼前的景象却使她顿如五雷轰顶:满眼是血,满眼是尸体。小小的院落,此时犹如十八层地狱般恐怖。门口的地上,是一具断腿断臂、血肉狼藉的不成人形的尸首,她只凭着胸前衣兜里插的钢笔认出那是清秀的小方秘书。再往前走,她犹如电击般的停住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灰色身影吊在竹竿上,长布衫已经被血染透了,花白的头发下,血肉模糊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浑身颤抖,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呀!没有耳朵,没有鼻子,没有眼睛!所有应该是五官的地方都只留下了发黑的血洞!她的嘴唇抖的哭不出声来,呆站了半天,突然发疯般的朝楼上冲去。
  楼上的卧室里,全身□的若琳张开四肢,被钉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一把刺刀穿透了她的喉咙,手腕和脚腕被七寸铁钉洞穿,在白床单上拖出长长的血迹。另一张床上,是十六岁的若兰,眼珠被剔出,耳朵被割掉,□被咬碎,手脚被砍断,大腿、臀部上的肉几乎全被割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小月霜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心口撕裂的痛,她靠着门框瘫软的滑坐在地上,却猛得看见了床底下,死不瞑目的大师姐,脸上糊满了浑浊的□,两个□被割下来,□上留下两个大血坑,肚子被剖开,血水流了一地,肠子被一直拽到了窗台上,腹中的胎儿,被扔在一盆滚烫的开水中,泡成了一团惨白的肉球……
  小月霜不知该怎样流泪了,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是掉进了一个挣不脱的噩梦里,那些残忍的魔鬼只有噩梦里才有,朗朗乾坤的人间怎么会这样惨绝人寰的杀戮!她不相信这些是人干得出来的,一定是恶鬼!她盼着快些天亮,天亮了恶鬼就无处遁形了,天亮了就能回到人的世界了。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还能见到大师姐温柔的笑脸,还能听到师妹们银铃般的的笑闹声。
  小月霜蜷缩在楼梯的夹角处,木然而空洞的眼神盯着自己前面血迹班驳的地板,门外,一缕血色的朝霞已经悄悄爬上了地平线,天就要亮了。此时的小月霜万万想不到,天亮竟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化干戈为玉帛,并不意味着忘记仇恨忘记耻辱。我们不应该忘记,这个一衣带水的近邻,曾经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犯下了怎样不能饶恕的罪恶!除了南京大屠杀,我们也不应该忘却济南惨案,不应该忘记血肉堆成的上海滩,狼烟四起的北平……几千万的冤魂是中华民族心口上永远不能磨灭的痛,忘记,就意味着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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