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熙丰遗事》第128/134页


蔡确和章惇同时来访王珪,并非是事前约好的,走到王府的大门口突然相遇,然后互相揖让,一起进府。而王珪对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仿佛是在意料之中,在客厅中寒喧、落座、奉茶之后,竟然是默默地喝茶――玩着杯盖。
沉默了一段时间,章惇把茶杯放在面前几上,说道:“‘先帝建立政事以泽天下,而有司奉行失当’,这‘有司’自然是中书了?请教王大人,下这道诏书是你的主意?蔡大人和下官如何不知?宽保甲、罢免役钱,也都是王大人你的主意了?”
王珪的神态有点疲惫,嗓音也有点沙哑。他身为赵顼的山陵使,负责给赵顼兴建陵墓,在野外选址开工,日晒雨淋的忙了几天,身体有点不适,这才回家一趟,聊作歇息。蔡确、章惇同时来访,自然不能慢待。听章惇如此问话,他有点不快,说道:“章大人这是在责问本相吗?”
蔡确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忙说道:“章大人问问而已,便是下官也有点不解,只怕未必是王大人的本意。”
王珪说道:“近日连下十几道诏书,本相事前也是不知。”
章惇心想:“原来是这‘老虔婆’一人所为!”章惇心里虽是这样想,却也不敢说出口。以这种语言骂太皇太后,杀头未必,官是不会做了。
这时蔡确问王珪:“听说太皇太后遣梁惟简找过司马光?司马光也上了疏文?”
王珪说道:“本相也曾听说。司马光的疏文本相没有看到,太皇太后要诏百官言朝政阙失,并在朝堂中张榜公布,此事今日才知,正打算与两人大人说知。”
章惇笑道:“原来太皇太后视左、右丞相为无物,妙啊!”
王珪低着头叹息一声,蔡确瞪了章惇一眼,却也无话可说。
太皇太后能视左、右丞相为无物,把章惇这个门下侍郎更不放在心上了,说准确点应该是“视三省辅臣为无物”。章惇出语揶揄王珪和蔡确,随即便知过当。
一时无语。太皇太后撇开三省辅臣而去问政于留侍西京御史台的司马光,使他们预感到了此什么。他们心中不快,却也无可如何。
稍顷,因王珪说起诏百官言朝政阙失一事,章惇说道:“言朝政阙失,从来新皇帝登基都有此诏,倒也不以为怪。以下官愚见,此诏既榜于朝堂,措辞应予以斟酌。正文之下,宜加‘若阴有所怀,犯其非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则顾望朝廷之意以侥倖希进,下则眩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若此者,必罚无赦’。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蔡确笑道:“妙则妙矣,如此还有何人有话可说?”
章惇也笑道:“持正要何人说何话?只怕欲上书言事的,虽各有所怀,概不出下官所条之中!”
王珪没有心思说笑,他说道:“章大人所言甚是,此事蔡大人明天办妥,榜于朝堂,本相身子甚不受用,明天要谒告了。”
蔡确和章惇两人与王珪揖过告辞走了,王珪送到客厅门口手扶门框看着他们走出大门,想回内堂休息。刚要举步,忽觉头脑一阵昏眩,连忙又扶着了门框。他闭了眼睛定了定神,却并无好转。这种昏眩的感觉是一波一波的,仿佛身处洪水之中,但淹没的不是躯体,而是意识。忽然他又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轻得可以虚空中飘浮。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意识也变得飘渺起来。他想弄清楚怎么回事,身在什么地方,但是无济于事。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眼前这似雾又似烟的东西忽然慢慢的变成了血红色,但没有光亮,没有朝霞艳丽,倒像是在水中慢慢浸润的,他的身体就在里面载浮载沉。
王珪扶着门框的手向下滑落,他的身体绵软无力,却感到浑身舒坦,有一种洋洋然的感觉。或许这仅是一个瞬间的感觉,他的意识便像一蓬青烟离开了躯体。他仿佛听到有人哭喊“相公”,声音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随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珪死了。他从参知政事至宰相共执政十六年,可谓长矣!因为没有目标,没有追求,也就无所建明,但这十六年过得倒也平实,没有哪个御史想到要参他一本。他死了,对政局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在太皇太后的眼中,还没有他这个宰相的位置,只有司马光、吕公著、苏轼几个人。不过宋神宗赵顼的山陵使要换人了。





正文 一四七 司马光、吕公著回朝执政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1-1-4 11:00:51 本章字数:7318

司马光回到洛阳后不几天,诏书到了,是以资政殿学士知陈州。司马光倒还没什么,只是仍在独乐园中逗留,并不急着去陈州赴任。儿子司马康有点不解,甚至有点丧气。“太皇太后差人问劳问政的,原来也不过去陈州作知州?”
司马光虽置身在洛阳,汴梁发生的事并非不知。太皇太后听取他的意见,下诏百官言朝政阙失,所出的榜文却大非自己所想。本欲广开言路――发动朝野大谈朝局的不是,大谈新法的不是,却被当朝执政轻而易举的阻塞了。太府少卿宋彭所说在京不可不置三衙管军臣僚,水部员外郎王鄂建议太学增<春秋>博士,朝廷以所言非其本职,各罚铜三十斤。原本所要作的誉论准备不能如初意,作为下一步举措的铺垫也没有到位。司马光随即上疏,说“陛下临政之初,而二臣首以言事获罪,臣恐中外闻之,忠臣解体,直士挫气,太平之功尚未可期也!”
太皇太后颇以司马光之言为是,这份疏文上去,没过得几天,中使前来谕旨,要司马光赴京入见。
司马光这才又一次从洛阳前来汴梁。这一次司马光走得从从容容,路上与儿子司马康指点沿途景色,竟是言笑晏晏。他已经知道太皇太后何以施政,也知道太皇太后惟他之言是听,他已胸有成竹,该向王安石开创的新法奋起一击了。
走到半路,太皇太后又差中使问劳,其实是促驾。从洛阳到汴梁,司马光在路上竟遇到五位中使,都说是奉太皇太后懿旨,前来向司马大人问劳。真是所谓“问劳中使陆绎不绝,相望于途”了。遇到第三位中使时,带来消息说,王珪已死,由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蔡确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知枢密院事韩缜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门下侍郎章惇知枢密院,他司马光则以资政殿学士为门下侍郎。司马光听了,微微而笑,不置可否。中使向司马光道贺,司马光逊言辞谢,脸上依然是一副不温不火、中正平和的样子。他是喜、怒不形于色,连儿子司马康也不知他的真实想法。但父亲身膺执政,司马康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与上两次不同的是,司马光已要司马康在汴梁置房,打算长住了。
因为第五位中使说,太皇太后要司马光一到汴梁便即入见,司马光一进顺天门便直奔宣德门,而宣德门内,早有内侍恭候,引领着司马光直趋内东门小殿。
在内东门小殿的中间偏后部位,一道绣帘下垂着,太皇太后端坐于帘内,帘外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轮廓。这次小皇帝赵煦并未立于帘外,那是百官朝见或前殿议政的格式,现在这是内殿问政,是太皇太后与司马光一次私密的谈话,小皇帝赵煦可免陪座之苦,只有内侍省押班梁惟简侍立在帘前。
司马光向太皇太后躬身行礼请安,太皇太后说道:“先帝曾言,满朝文武能寄腹心者,卿与吕公著两人而已。先帝升遐未久,此言犹在。学士旅途辛苦,未及歇息便急召入宫,顾问朝政,实乃有所付托,学士当体老身之意。”
司马光说道:“臣自鄙陋,有辱宠眷。为天下元元故,太皇太后若有所命,臣尝不敢惜身,何以言劳?”
太皇太后说道:“老身已降诏百官以求直言,请学士看过,此诏有何不妥?”接着吩咐梁惟简,“把求言诏书给司马大人看过。”
梁惟简进帘内从太皇太后手中接过诏书,再出帘外交给司马光。司马光躬身接过。司马光看过后说道:“诏书始末之言,固已尽善,中间设六事防之,凡言者皆入六事矣!群臣有所褒贬,则谓之阴有所怀;本职之外微有干涉,则谓之犯非其分;陈国家安危大计,则谓之扇摇机事之重;或与朝旨暗合,则谓之迎合已行之令;言新法不便当改,则谓之观望朝廷之意;言民间愁苦可悯,则谓之眩惑流俗之情。如此,则天下事无复可言者矣!是以诏书始于求谏而终于拒谏也。乞删去中间六节,使人尽所怀,不忧黜罚,则中外之事,远近之情,何由不知?”
司马光所言“中间设六事防之”,正是章惇所加,其目的也正是防上言之人言及新法不便。而司马光之所以要“求直言”,又正是要天下人言新法不便。司马光所为固瞒不过章惇,章惇所为也瞒不过司马光。因为有太皇太后撑腰,章惇想与司马光斗法,必居下风。太皇太后说道:“学士之意甚善。”
司马光从袖中取出一卷疏文,双手呈上。梁惟简从司马光手中接过,走进帘内呈于太皇太后。司马光说道:“臣请厘革新法。先帝厉精求治以致太平,不幸所委之人不足以仰副圣志,多以己意轻改旧章,谓之新法。缙绅士大夫望风承流,竞献策画,作青苗、免役、市易等法,皆非先帝之本志也。如保甲、免役钱、将官三事,皆病民伤国有害无益者,为当今之急务,厘革所宜先者。故别状奏闻,伏望早赐施行。”
太皇太后说道:“已出告,卿以资政殿学士为门下侍郎,厘革新法,正其职也。”
司马光说道:“臣才疏学浅,难膺大任,守一郡足矣,臣请拜辞。”
司马光说这几句话多少有点言不由衷,他明知太皇太后不会让他辞,自己为了“厘革新法”也不会真辞,但按例如此,不如此不足以显示士大夫的清高。譬如给儿童糖果,嘴里说“不要不要”,其实心里急着想要。
太皇太后不准,是在意料之中。司马光回到家中,又上表“请辞”,太皇太后下手诏说:“先帝新弃天下,天子幼冲,此何时,而卿辞位耶?昨所奏事,备悉卿意,再降诏开言路,俟卿供职施行。”
这是司马光第一次向太皇太后提出厘革新法。所谓厘革新法,其实就是全部否定,固然这是以后的事,但司马光至少已在向王安石所行新法发起攻击中踏出了一步。
几天之后,太皇太后重又降诏百官言朝政阙失。此诏已完全按照司马光之意,其意也十分明白,拿现在的话说就是发动群众,大造誉论:朝野臣民有什么意见只管提,说得不对也不会受处罚!
蔡确只在乎自己的权位,审时度势,更不想与司马光争一日之短长。韩缜向来与新法无关,人也缺少点聪明大气,自然没有话说。章惇知枢密院事,管的是军事,总究隔了一层。此诏一出,司马光先胜一筹,接着赴门下省视事,便可以身体力行了。
天暖日长,时序从春天进入了夏天。作为门下省的长官,司马光赴省视事。
门下省在右掖门西,与中书省相近。门下省的长官是侍中,但常以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行侍中职,现在蔡确便是。其次便是侍郎,作为侍中的副手,司马光便是。按元丰所定官制,门下侍郎与知枢密院事、中书侍郎、尚书左、右丞同为执政官。当司马光踏进门下省大门时,便觉得有许多目光向他射来。有问候的,有探询的,自然也有不以为然的。此时,司马光要厘革新法一事已传遍了朝野,这几天,门下省里也是议论纷纷。议论的内容是,“新皇帝践祚,三年无改父之道。”
“三年无改父之道”,还提高到新皇帝的“孝”字上来,确乎对司马光的厘革新法不利。司马光召集下属,厉声说道:“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王安石、吕惠卿等所建,为天下害,非先帝本意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犹恐不及!”
司马光说这番话时,厉言疾色。仿佛觉得自己过于忿激,口气缓和一点说道,“昔汉文帝除肉刑,斩右趾者弃市,笞五百者多死,景帝元年即改之。武帝作盐铁、榷酤、均输算法,昭帝罢之。唐代宗纵宦官求赂遗,置客省,拘滞四方之人,德宗立未三月罢之。德宗晚年为宫市,五坊小儿暴横,盐铁月进羡余,顺帝即位罢之。当时悦服,后世称颂,未有非之者也。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
司马光对于“三年无改父之道”的批驳,倒也颇为有理,又说是“母改子”,不是“子改父”,众人还有何话说?再说司马光是本省长官,长官发话了,若再啰嗦,不想当官了?
门下省内的这种议论,其实是蔡确所挑起。蔡确身为赵顼的山陵使(王珪死后由蔡确任山陵使,继续营建赵顼的陵墓),此时不在省内,是以尚未与司马光相见。司马光发了这通议论之后,在阅事室里坐不多久,梁惟简前来传太皇太后懿旨,说是吕公著上疏言事,要司马光相度所言更张利害,直书以闻。说毕,把吕公著的言事疏交付司马光。听说吕公著回朝,司马光心里一喜,伸手从梁惟简手中接过吕公著的疏文。
吕公著因反对五路征讨西夏,又反对筑永乐城,赵顼既不听劝谏,恰好章惇从定州调枢密院任副使,吕公著便上表要求去做定州知州。不久,吕公著又从定州调任扬州知州。吕公著得到赵顼的死讯,和司马光一样,从心里感到悲痛。吕公著是赵顼可寄腹心的信臣,赵顼的过早去世也的确令人扼腕叹息。吕公著和司马光不同的是,他是一州之长,不能离开扬州赴京吊唁。不几天,诏书到了,吕公著以资政殿大学士兼侍读。接着又诏吕公著乘传赴阙,途中又遣中使问劳。到得汴梁,吕公著没有先回家,而是直入宫中,先去福宁殿,在赵顼灵前跪拜祭奠,然后便由内使领着去内东门小殿见太皇太后。
此时太皇太后刚用过午膳,听说吕公著求见,连忙吩咐升坐。
吕公著向着绣帘之内的太皇太后行礼请安,太皇太后隔着绣帘见吕公著年纪虽已六十开外,略显富态,行止并不见老,一副雍容大度的样子。太皇太后这个老妇人竟觉眼前一亮,心里先就赞许。想像他在年轻时一定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她开言说道:“吕学士何时到京?閤家可好?”
吕公著说道:“臣蒙太皇太后急召回朝,方才到京,便入宫见驾,家中料想安好。”
太皇太后说道:“吕学士不辞风尘,旅途劳顿,赐坐。此时入宫,午膳想必尚未用过,内侍命御膳房给吕学士备食。”
吕公著躬身说道:“谢太皇太后赐食。臣蒙先帝知遇,推为腹心。太皇太后对臣恩宠有加,敢不效命!臣今有十事上奏:一曰畏天,二曰爱民,三曰修身,四曰讲学,五曰任贤,六曰纳谏,七曰薄敛,八曰省刑,九曰去奢,十曰无逸。皇帝行得这十事,何愁国家不治!”
吕公著奏这十事,也是泛泛而论,或者说放之四海而皆准,对任何朝代任何皇帝都可作如此言。太皇太后说道:“卿之言甚是。”
吕公著又奏道:“先帝新定官制,设谏议大夫、司谏、正言,员数甚备。宜选骨梗敢言之士遍置左右,使职谏争。又,御史之官,号为天子耳目,而比年以来,专举六察故事。伏乞尽罢察案,止置言事御史四人或六人,仍诏谏官、御史并须直言无讳,规主上之过失,举时政之紕缪,指群臣之奸党,陈下民之疾苦。”
吕公著先奏十事,是对皇帝说的,后面这一番话,要义是“御史须直言无讳,规主上之过失”,也是对皇帝说的。现在皇帝年幼,自然便是对太皇太后说的了。至于当前如何措政,只字未提。太皇太后要听的显然并不是这个,她关心的是当前,吕公著的话未免有点隔靴搔痒。太皇太后说道:“听卿所奏,深有开益。当此拯民疾苦,更张何者为先?”
吕公著不同于司马光,司马光是对厘革新法之事,未一日或忘。吕公著一直在朝任职,身处其中,对新法的废止反没有司马光迫切,是以对当前政事如何措置,没有也来不及多想。见太皇太后问:“更张起何者为先”,反有点措手不及。他答道:“容臣退而思之,别具状闻。”
恰在此时,御膳房送来膳食,太皇太后命内侍侍候吕公著去偏殿用膳。
吕公著回到家里,家里顿时门庭若市。吕家本是汴梁的望族大户,亲戚故旧固多,门下士也不少。自从老大吕公弼一死,吕公著外放,家里便冷冷清清的了。吕公著这次回京,太皇太后所待又是异数,谁还不前来巴结?其实此时吕公著想的却是美美的睡上一觉。六十多岁的人了,从驿路进京,不仅路上没有耽搁,一到京便入宫见太皇太后,还能有个不疲劳的?
晚饭后,吕公著先由侍妾侍候着洗了个澡,然后走进书房。早有下人点亮了椽烛,磨了一池的墨。必竟是自己的家,与任所不同,自有一股温馨之感。不过吕公著要写奏疏,没有叫小厮和美婢侍候。
当年吕公著因青苗法的废立之争而被黜,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比司马光的外放要早一年。他之反对青苗法,态度远没有司马光激烈。他没有直接上疏言王安石,更没有如司马光直斥王安石为奸邪。他入宫遇到吕惠卿,听吕惠卿说要镌板疏驳韩琦,也是怕事情闹大,劝说赵顼,不要引起韩琦带甲入京。而“带甲入京”这话,由头也是吕惠卿挑起。也可以说是吕公著上了吕惠卿的当。这件陈年旧事,随着岁月的浸润冲洗,现在想来,已没有了怨尤。甚到对此时居住在金陵秦淮河边身患疾病的王安石产生了怀念,只是无由见面,――恐怕此生再也不会相聚相见了。太皇太后不是问更张何者为先吗?这就不得不提一提老朋友的名字。吕公著在纸上提笔写道:
……自王安石秉政,变易旧法,群臣有论其非便者,
指以为沮坏法度,必加废斥。是以青苗、免役之法行而
取民之财尽,保甲、保马之法行而用民之力竭,市易、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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