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42/254页



苍图拉起昆帕帕,要他和山努卡道别,跟随大家继续向内罗格河支流靠近。昆帕帕抹干眼泪,抽了抽哭红的鼻子,亲手抱了些树枝盖在洞口,将几乎已经咽气的山努卡遮挡好。

雨淅淅沥沥地下,滩涂上杂草扶摇,泥泞中虚弱地弯着身茎。灰色水汽弥漫在四野,依旧由苍图在前面带路,他们选择水浅的地方行走,这样就不容易陷进泥坑。

皮基卡将刚才的发现告诉了桑丘司和利昂德,三个水手不免唉声叹息,虽然跟随苍图和杂佛跋涉很艰苦,但也庆幸自己还活着,没有像那些蒙在鼓里的水手一样去送死。

冷雨无声地打在他们身上,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走着。快到接近靠河的森林时,大家坐在水洼边,将靴子上的泥泞洗干净,又开始朝西面跑步前进。

眼看天就要黑,谁也不想在丛林过夜,只能希望早点到达河道岔口,乘坐橡皮筏回铁耙号。

内格罗河长数千公里,沿岸丛林繁茂,有数不尽的支流密道。尤其苍图等人将要赶去的河道岔口,那里植被遮天蔽日,支流形成的支流,有如密密麻麻的树根,环环渠道交汇贯通,又像一张巨大而流动的蜘蛛网。

走在队伍后面的皮基卡,恰巧看到一条浑身黑而透亮的美洲虎,正将一具土著的尸体拖在树杈上,懒洋洋地啃吃着。人血顺着树皮流淌下来,引得几只围在树下的灰毛土狗不断吱吱哼唧,吐着沾满口水的舌头。

皮基卡不免有些心痒,怂恿昆帕帕用手里淬毒的矛杆向那头猛兽投掷。因为那头猛兽一点也不怕人,见到有人类注意它,反而变得愤怒,害怕食物被抢走似的。

昆帕帕心里难过,对此毫无兴趣。一肚子坏水的桑丘司,随即也上前怂恿:“来吧!把那只黑色的猛兽当成你的仇人,向他投掷一下子,就当战前热身。”

苍图和杂佛赶路很急,一直思考着铁耙号上的内鬼会不会与猎头一族有关。如果真是这样,两人此次再回到铁耙号,就得及早对老船长下手,救出唐休和花梨莎,再驾驶一艘快艇逃离亚马逊丛林。

心事重重的苍图正思考着,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嬉笑声,赶忙回头一看,却见昆帕帕和皮基卡已经不见了。昏暗的光线中,只有桑丘司和利昂德,站在茂盛的参天大树下,向远处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兴奋地比划着。

苍图立刻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招惹那只进餐的美洲虎,赶忙提了步枪追赶过去。可是,等他赶到近前,昆帕帕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脸色惶恐的皮基卡。

苍图一把揪住他衣领,愤怒地呵斥:“昆帕帕去哪里了?快说!”

皮基卡自知心亏,吓得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话。“昆帕帕朝一只黑虎投掷了标枪,可是等我俩走过来,那只黑虎已经不见了。我也说不清那小子到底看见了什么,居然拔起树上的矛杆就冲到大树后面去了,我当时还试图阻止他,但他像着了魔一样,怎么也拉不住。”

苍图气恼地将皮基卡丢在地上,此时杂佛也赶了上来,见少了昆帕帕,马上对众人布置说:“天就要黑了,大家赶紧寻找昆帕帕。”随即又有些焦虑地问苍图:“会不会是见到了土著兵?”

苍图不说话,但从他神情严峻的脸上,似乎也猜到了这个可能。

昆帕帕手里抓着矛杆,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奔,仿佛是一个猎人在追赶逃跑的猎物。前面繁茂错综的枝叶间,并没有美洲虎逃窜的迹象,而是一个身材健壮,步伐矫健的土著身影,正快速跳蹿着向植被深处钻。

“站住!卡萨卡,你这个凶手!我要杀了你。”被仇恨烧昏头脑的昆帕帕,几乎什么也顾了,一边叫骂一边紧追。

苍图听觉敏锐,很快就听到不远处有昆帕帕的喊声,也瞬间明白这个土著男孩发现了谁。他一刻也不敢怠慢,脚下再度发力,朝昆帕帕的方向追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昆帕帕根本不是卡萨卡的对手,那个常年征战、善于厮杀的土著勇士,会毫不客气地杀死昆帕帕。

卡萨卡也抓着一支长矛,像狐狸似的在枝叶间跳蹿,但他似乎并没发现苍图这些人,刚才只是看到了两个人。这家伙跑进一条树木稍稍稀疏却长满藤萝的土沟,对着林子上空打了一声响亮的唿哨。显然,这附近不光只他一人,肯定还有其余的土著兵。

昆帕帕追了过来,见一味逃跑的卡萨卡突然停下来,站在一垄沟沿上,正对着他淫邪地奸笑,仿佛就等着引敌入瓮。

“瞧瞧,这是谁来了!真没想到,你这个被魔鬼附体的狗崽子,居然还活蹦乱跳地活着?”

昆帕帕双目怒红,用矛杆指着卡萨卡,厉声呵斥:“你这个坏蛋,是你杀害了我的家人,我要为他们报仇。”

卡萨卡先是一愣,马上又叵测地笑了起来。“哼哼,混账东西!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我可是雾鬃部落的勇士,你应该跪在地上求我饶恕你。”

第九十三章 被上帝忘却了的勇士

“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残害自己的族人,是要被罗密库姆女神惩罚的,你已经背叛了她!”面对着卡萨卡,昆帕帕义正言辞地指责,全然没有了过去的怯懦、驯服和敬畏。

虽然雾鬃部落已被击溃,但卡萨卡却无法容忍昔日脚下一个无足挂齿的小毛孩,敢这般挑衅自己的权威,顿时恼怒已极,咬牙切齿地瞪圆眼珠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个下流胚子,也敢教训我?对勇士无礼的族人,是对灵魂的背叛,罗密库姆会审判你这样的毒蛇!”

“你错了!花梨莎早就告诉过我,人只有一次生命,只有生命才可以谱写灵魂。我们的灵魂都是自己的,不是酋长给的!”

卡萨卡像是听到异端邪说,更加凶狠地咒骂:“放屁!你在嫉妒勇士的灵魂比你的高贵!”

“你听着!”昆帕帕也大吼一声,“真正的勇士,不是滥杀无辜!当你的家人受到伤害,你的自由被别人剥夺,那才是勇士的战争!山努卡已经死了,你却永远不会懂。当初就是你奸淫了花梨莎,我看到了!不仅如此,你甚至暗害同族,这是为什么?!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敌人――花梨莎说得没错,我们的部落腐化、鲁钝,连族众自愈的能力都丧失了。你就是其中一个帮凶,为什么不能理解!”

卡萨卡嘲弄地冷笑起来,眼里的仇恨愈发浓烈。“哼哼!那个该死的臭女人,应该关进笼子里,每晚被皮鞭打得惨叫。你的灵魂和你父母的灵魂,和那些背叛部落、敌视我们的人一样,是丑恶的毒蛇,愚蠢而妄想的笨蛋。瞧着吧,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

卡萨卡瞬间狰狞而凶恶,冷酷阴鸷的眼光,像闪耀锋芒的刀子,朝昆帕帕步步逼近过来。昆帕帕毕竟年纪尚小,复仇的愤怒笼罩在卡萨卡残忍的阴霾之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握紧手里的盾,举高了矛杆,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卡萨卡有些得意,仿佛看到一只将要被自己捏死的小鸡在恐惧,邪笑高高地挂在他眼角,毫无半点怜悯之心。昆帕帕鼓了鼓勇气,向前一步,用手里的矛杆刺卡萨卡的胸口,卡萨卡并不闪避,只把手里的矛杆一挥,啪地一声,打歪了对方的攻击。

昆帕帕只觉得虎口被震得生疼,正要撤退一步,不料卡萨卡手腕一翻,一棍子抽了过来。昆帕帕身材较小,一时来不及躲开,只好忙用盾牌格挡。但卡萨卡臂力惊人,打得他像团风吹的棉花,接连踉跄几步,砰地一声,额头撞在树上。随着钻心剧痛,鲜血从皮肉翻开的三角形伤口涌出来。

昆帕帕满眼迸金星,喉头发苦,露在盾牌下面的大腿,登时又被卡萨卡猛抽一棍子,打得他整个人顷刻瘫倒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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