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232/254页



“这么黑的夜,还盯着大街,不怕见鬼吗?”杂佛在旗袍女郎耳边呢喃。

旗袍女郎一惊,嫖客这句怪怪的话,似乎在暗示什么。可她随即又觉得,一个言行如此下作的恶棍,也难免不是在胡扯醉话。

“哼!要说见鬼,那可都是自找的。”旗袍女郎看似诙谐地说笑着,欲要转身脱去男嫖客的衣服,以便出手后把男人打得足够狼狈。

但男嫖客却制住了她。

“你看那里。”透过连通巷道的小窗,杂佛指着外面的黑夜。“那里,对,往上看。”闪耀的雷电将一幢高楼的屋顶照亮,湿滑的墙壁上,滚淌着雨水。旗袍女郎这才惊魂猛醒,瞬间明白了嫖客所说的‘见鬼’是什么意思。

“这场交易,本是给我的‘铁老二’准备的消遣。可你坐在玻璃后面一动不动,主人等不及,只好登门了。”杂佛身上的力道,瞬间猛增数倍,不再有任何掩饰。

旗袍女郎惊得双峰一挺,坚硬的高跟儿靴子,直朝杂佛两腿之间的要害踢来。这一招儿虚晃的同时,女打手的左手中指在拇指上一擦,猩红的指甲弹落,露出来一根蝎尾似的毒针,直刺向杂佛的脖颈。

杂佛紧紧拥抱着旗袍女郎,不难感应出对方躯体内的蓄势变化,随即用膝盖在女人的髌骨后面顶了一下,并抓住了那只快速袭击过来的毒手。

那是一根假指,储藏着毒液,一旦刺入人的肌肤,会像推动注射器一般,立刻使人心脏痉挛,顷刻丧命。

“省省吧!我可没少把你这样的蛇蝎美人送进坟墓。”杂佛缓缓抬起了脸,一道凶狠的目光,就像老鹰瞪着一只好斗的公鸡。

“你……你不是嫖客……”旗袍女郎极度惶恐,作为一名资深打手,她完全可以感应出肉搏毫无胜算。这男子敏锐的身手,以及死神般优雅的神态,显然是一个罕见的杀手。惊悚一刻,旗袍女郎的右手,不由得趁机去摸藏在丝袜里的手枪。

“哼哼,咱们的交易,用不着撩裙子。”杂佛手掌一翻,铁指掐住旗袍女郎的喉咙,不仅封堵了女人的呼吸,也更锁死了她周身发力的经脉。旗袍女郎的眼珠,登时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极尽爆裂的瞳孔上,狰狞着无限的痛苦。

仿佛是被绞索拉升,旗袍女郎的双脚,渐渐脱离了地板,像鱼尾巴一样软弱无力地挣扎。受伤的软骨组织,把猩红的血从她嘴角挤了出来。像折断一根细树枝那样,杂佛拧断了旗袍女郎的脖子。随后打开后窗,背起女人的尸体,跳了出去,没入茫茫雨降的黑巷。

提心吊胆的老板娘,守候了好一阵儿,实在听不见动静,才慌慌张张找来钥匙。房内早已是人去床空,桌角摆着一叠美金,并附了张卡片。写道:“姑娘的屁股很鲜嫩,我要带回家慢慢享用。”

丰厚的钞票在老板娘手指间唰唰响动,她才懒得去在乎那是一位怎样重口味的变态嫖客,反正带走的是一只野鸽子,像这样的妓女,在小东京多了去了。况且,帮会从不计较编制以外的人。

雷雨交加,闪电勾勒着美元。旗袍女郎的尸体,已经被扔进巷口拐角的垃圾箱里。用不了多久,老鸨子就要倒大霉了。

漆黑的雨夜总是令杀手兴奋。沙音木偶披挂着伪装,怀抱一支死神M200狙击步枪,像一具石像鬼似的蹲在高处。密集的楼群闪烁着雷电,木偶锐芒的目光朝山涧一般高峭陡直的地面望去。街道上滚淌着积雨,人迹空绝。

七百米远的一幢摩天大楼内,藏着两名潜伏的打手。桌上咖啡冒着热气,外号“顽石”的男子,一边无聊地洗着手里的纸牌,一边抱怨着天气。他的同伴仍站在窗前,用高倍望远镜向远处的巷子窥探,监视着一家极不起眼的汽车美容店。

“不用瞧个没完!这样的鬼天气,人一走出门就被水冲走啦。”顽石喝了口热咖啡,继续一个人无趣地玩纸牌。

“该你了,整天对着这条该死的街道,眼珠子都要掉了。”额头发青像是睡眠不足的同伴转过脸,吆喝着顽石。

懒洋洋的搭档,晃了晃脑袋,似乎很不情愿抬起屁股。不耐烦的同伴骂道:“我说你倒是快点啊!要我的咖啡变成冷饮吗?”

顽石悻悻地扔掉纸牌,咧着厌烦的嘴,朝窗子走过去。他用望远镜看了看外面大雨滂沱的世界。街上积水横流,全无人影。索性点了根烟,对同伴唠叨:“哼,咱们这算什么?整天跟痴情的姑娘似的,没日没夜地守在这。你要知道,我一拳就能把那些小子的脑袋打出血。”

抿了口咖啡,同伴美滋滋地添着嘴唇,放下杯子冷笑一声:“话是这么说!可要是让墨龙知道,他会砍断你的脚。――这不是没见过。”

想到帮会大佬的威严,心浮气躁的顽石有所收敛。揉了揉脖子,拿起窗台上的双孔望远镜。

雨中的木偶杀手,锁定了狙击步枪的出瞳距离,又调试好弹道落差,开始等待机会。对面大厦里的顽石,摆弄着望远镜,大脑袋在蝉翼般飘动的帘子后面晃动。他的注意力,早就被东面巷子里的大排档吸引,口水淹没了舌头。

“去买点夜宵,怎么样?鳕鱼饼和格瓦斯最容易打发时间。”顽石放下望远镜,诱惑地看着同伴。同伴低头玩弄着手机,伸出一只手去端咖啡。顽石抢上一步,想要干预兴趣总不与自己同步的搭档。只听“啪”的一声,身后的玻璃窗上,炸出了一个洞眼。

子弹从顽石的后心透射过去,打进了搭档的太阳穴。搭档那突然扬起的张大嘴巴的脸,溅出一股腥血。被震动波挤出来的一颗蓝眼珠,恰巧掉进盛满咖啡的杯子。

顽石目睹了这惊心的一幕。遭受致命打击的健壮身体,把他的目光坠在了地板上。漫延的血泊,渐渐包围了躺倒的尸体。两名黑帮打手完全没有料到,死神竟是这般不期而至。

杂佛攀援着一排雨罩子,像轻盈的花猫,从楼檐下翻跳上来。露天小院里种满了丝瓜和葡萄,以及一些零碎的蔬菜。不用细瞧,杂佛也能猜到,这是华人居住的楼顶。他悄声穿过院子,木偶正快速收拾步枪和仪器。

“干掉几个了?”杂佛打出暗语手势,询问木偶。

木偶不说话,也给出了手势。――十四个。

冷雨纷落,杂佛点了点头,又打出连串的手势,随后转身翻下楼顶。

唐人街的楼群建筑异常密集,高耸的楼宇之间,为了防止风力的破坏,大都留有狭窄的间隔。杂佛攀着一根老旧的民用管道,在不足半米宽的墙壁上一点点挪动。透过密集的降雨,他向下望了一眼,远处那些非龙即凤的酒楼招牌,像是洛杉矶城唯一没被大雨浇灭的火焰,还在隐约闪耀荧光。距离地面的高度,仍在上百米之遥。

墙壁过于湿滑,杂佛不断依靠脊背,在管道摇摇欲坠的时候,提前做好应对意外的准备。一排延伸交错的电缆,嗤嗤蹦着火星,如同空中悬浮的板桥。杂佛挪动到一半时,试探了电缆的承受力,然后轻轻踩上去,时而像猫似的一溜儿小跑,时而又像矫捷的猴猿般弹跳,场面触目惊心。

漆黑湿亮的墙壁东面,是一层老化的石棉瓦搭建的雨罩子,他利用钩绳荡跳,抓到外置的金属旋梯,翻身爬上去,又绕到下一层交错的高空电缆上,像走钢丝的杂耍艺人,摇摇摆摆跳进一家住户的露天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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